魂牵西部（修改版）2

苏子云

二
对于钟明的离开，方岚没有多说什么，她倦意的进门。老方正坐在沙发上，方岚倦意得招呼了一声：“方老师，我上去了。”
方雨跟在方岚后面进了门，对父亲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阻止了老方本想开问的话，直到方岚上楼去，老方才轻声问二女儿说：“怎么了？”
方雨坐到老方的旁边，尽量把声音压到最低，以不致于让母亲听见。“钟大哥其实根本不知道姐要去西部，他可生气了。”
老方顿了几秒，长嘘一口气“哦，是这样。”
“你说钟大哥会陪姐去那么远的地方吗？我看危险，他那么生气，气得都不想说话了。”
老方想了一会，安慰女儿说：“不会的，你先去睡，或者陪你姐去说说话，明天我去找钟明谈谈。”
方雨很乖巧的应下了。
第二天，方岚正一个人在家收拾东西。方家人的作息是完全和着学校的，今天不是礼拜天，这会子，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都还没有回来，方岚一个人在家，正好收拾一下行李。她以为是钟明，一下子冲出了房门，要知道，从昨天晚上到今天，钟明的电话始终打不通，她无奈只能给他发了条信息，现在他一定是看到了信息才来找她的，他答应和她一起去西部了，想到这里，方岚要紧从楼上跑下来开门。可是，开门一看，不是钟明，一个又黑又瘦的男生，身上穿着件蓝不像蓝，紫不像紫的汗衫，外面照着一件青里带黑，黑里又犯着点黄的外套，他满脸堆笑的站在门口，手里提了两盒蛋白粉，方岚有诧异地问道：“季辉？你来干什么？”
季辉傻笑着，先已从门缝里挤了进来，毫不客气的往方岚家沙发上一坐，手里的两盒蛋白粉从很高处落下，笔挺的耸立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方岚倒了杯水在茶几上，然后歪着脑袋打量季辉的来意，季辉赔笑着说：“是这样的，我也是今年毕业的，你知道的，我是学医的，可是，这年头，没个关系，根本进不了大医院。。。所以。。。”
“所以，你就找关系来了？两盒蛋白粉是打通我爸还是收买我妈啊？”
“不，不不，我只是想，读了这么些年书，也应该回报社会了”季辉忙作说明：“大医院条件好，有利于科学研究。。”
方岚在季辉对面的沙发里坐下，顺势跷起一个优美的二郎腿，双手抱拳，看戏似的看着季辉表演他的开场白，听到这里，方岚微微牵动了一下嘴角，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你连病房都没待过一天，倒要去搞科研了？你就不怕出人命吗？”
季辉的脸色有些难看了，结结巴巴的说：“我好歹也是浙大医学院毕业的研究生！”方岚听着，给自己也倒了杯水，喝了一口，继续恢复她原来的姿势。季辉说话又软了下来“我的意思是说，我是可以从基层做起的，我很想为这个城市添砖加瓦的”方岚转了转杯子，笑了笑说：“那你为什么不回你自己的家乡去添转加瓦呢？西部现在不正需要大批的人才吗？”方岚的话使季辉又一阵的尴尬，他找了一个理由，“那边经济不如这边发达”可显然，这理由连他自己都觉得站不住，所以他又补充说明了原因“这样我以后照顾你也更方便些，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可来找我，我一定会帮你的”方岚连笑了两声说：“那就用不上了”季辉抬着头望方岚，显然他还没听明白方岚的意思，方岚又解释道：“因为我明天就要去西部了，这世界真有趣，北面的削尖了脑袋要往南面跑，南边的却又一个个跑去帮你们建设家园”
季辉根本没有料到方岚会有这样的打算，在他看来像她这样的千金小姐是根本不用也不会愿意去那种地方的，这种作为只属于那些激情还没有完全逝去的愤青，他没想到，理智如方岚也会干这样的傻事，可是看看屋里的两只箱子，这一切又似呼已是不争的事实。他一丈水立马退了八尺，垂下头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仿佛刚被一个职业骗子洗劫一空，他开始有点怨了“你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方岚突然拿杯子往茶几上一舂，玻璃与玻璃的碰撞敲出一声干脆的响“这话怪了，我凭什么一定得告诉你啊，你和我很熟吗？”
季辉讨了个没趣，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头垂得更底了，那样子像是个正在受训的孩子，样子更加的可怜了。正在这时，方雨回来了，季辉听见钥匙转动的声音，就好像听到特赦令一般，心里顿时松了一下， 不管来的是谁，总能调节一下现在尴尬的气氛。
开门进来的是方家的二女儿，也就是方岚的妹妹方雨，“姐”她那天生的善良的脸上显出一丝疑惑。
方岚见妹妹回来，笑着接过方雨的书包，大学生没多少硬性的作业，可是若想有点成绩，图书管的书还是常常会把书包填的满满的。
方岚的手猛坠了一下。“厨房有点糕，我蒸着，你去吃吧，肚子一定饿了，是不是？”
方雨笑得很幸福，看得出，她们姐妹的感情很好，季辉一下子就比对出了自己是多么不讨人喜欢，至少是不讨方岚的喜欢，至于方雨，也不过和自己微微点了一下头，那幅度可以精确到厘米，然后就进去了，直到他走出方家，也都再没出来过。
季辉悻悻得站起来，想再说些什么，可是方岚已经进房间继续理她的箱子了，转身出门时，方岚叫住了他，他立即回头，方岚指了指桌上的两个红色的礼盒，说：“把那两盒子带走，我们家没人吃这玩意，别害我爸犯错误”
季辉回头走了两步，抓起两个礼盒甩门出去，那脚步重得足已震塌一栋楼。
小雨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只碗，一边吃一边看着方岚收拾衣服，“姐，那人是谁啊，你怎么对人家那么凶啊，他看上去很可怜呐。”
方岚停下，直起身对方雨说：“小雨啊，你太善良了，记住，不要随便的去可怜别人，否则，弄得不巧，你会比他更可怜”
“姐，你说什么呢？”方雨一脸茫然，方岚却一脸无奈。方雨从小就是被所有的人保护着的，他怎么可能会看得懂可怜背后的可怕。告诉她？让她看见这世界丑陋的真相？不。那太残忍了，方岚不会忍心这样做，所以她也就没有什么话好说了，只是坑着头整理行装就是了。
正在这时，老方回来了，拎着一只解放前就用的黑色皮包，一脸丧气的进门。
方岚问：“方老师？怎么拉？”
“爸！怎么样啊？”
老方叹了口气说：“什么都别说了，吃饭吃饭，去叫你妈出来吃饭”
“妈还没回来呢！”方雨说。
老方四周看了看，说：“还没回来阿？ 那我先去写封信。”说着一头栽进了书房里。
方岚和方雨面面相歔，不知何意。
方岚问：“方老师这是怎么了？”
“我去看看”说着，方雨也跟进了书房，老方正趴在桌上写信，抬头写着“卢贤契”。
方雨凑上去看了一眼说：“这人的名字好怪哦，怎么叫贤契阿？”
“那是客气！”老方强调说。
“哦，哎？爸？你今天去找过钟大哥了吗？他怎么说阿？他是准备和我姐一起去，还是等我姐回来再说？”
“哎。。”老方长叹了一口气，说：“女孩子家，想问题真是太天真喽。”
“天真？ 那是他要和我姐分手？就为了我姐的工作调动？”
老方无奈的看了看自己的小女儿，问：“你姐那是工作调动阿？她整个都摆出了要南征北战的样子了。”
方雨一把抢过方老的笔说：“哎呀，爸，你别写了，钟明要是不去，你还真让姐一个人去西部阿？”
“那能怎么办？她名都报好了，人也批下来了，日子也定了，再说，你姐有你姐的理想，你不能一辈子都绑在你姐身边吧。”
“那我姐到那人生地不熟的，总得有人照顾吧。”
“那我这不正在写信给照顾你姐的人吗？”老方摊着两张纸，对方雨的胡搅蛮缠既无奈，又无辜。
方雨抱歉的笑了笑，把笔还给了老方，这刚写没几个字，方岚叫吃饭了。
老方寻声看了看门口的方向，又看了看方雨：“看，被你一搅和？”
晚饭时，冯淑琴自顾着爬了几口饭，方岚看着老妈一脸不快的样子，心里酸酸的，“妈”
冯淑琴并不答话，转身进了厨房，方岚随即跟了进去，“妈，你别这个样子，我只是去西部，只是两年，真的，我保证就两年。”
“你爱去就去吧，钟明说了，他会陪你去，既然如此，我明天就不送你了，我还要上班呢。噢，对了，带上个吸氧器，那边海拔高，说不定会有高原反应。”说完头也不回就回房间了。
老方拍了拍方岚的肩膀，似乎老方年轻时所有的包抱负都交到了方岚的肩上。
方雨上来挽着方岚。她是从小和方岚依偎惯了的，“姐，你真的要走了，这一切像是做梦似的，怎么就感觉那么不真实阿。”
“傻瓜，人生本就是这样的，天下哪有不散之筵席阿？你也这么大了，往后姐不在你身边，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别认谁都是亲，对人家掏心剖腹的，早晚有一天，得让人家剖了你。”
“姐，说真的，从小到大，从没有想到过，有一天，你会离开我，而且是离得那么远，独自一人，撇下我去西部，我是真的舍不得你啊”。
方岚让方雨依偎在自己的肩上，笑着说：“看样子，我还挺得人心的，这么多人不舍得我，我是不是可以偷着乐了啊？哈哈”
“你这人，这时候还说这风凉话，有没有心肺的呀。”
“有啊，心在这，肺在这”方岚起手在自己的心口和肺部指了指，笑着说：“得了，别学得那么多愁善感的，”说到着，方岚的表情忽然黯淡下来，带着一丝的哀伤，“伤身的。”
“姐。其实，有的时候，我真的挺羡慕你的，从小，你就比我有决断，什么事都敢想，也都敢做。我知道这个家是困不住你的。早晚有一天，你会飞的。只是，不管你飞到哪，都别忘了我们姐妹一场，虽不是亲身的，却胜似亲身。”
“怎么会呢，你永远都是我的亲妹妹。今后不管发生什么。姐姐永远都不会害你的。姐妹永远都是姐妹，这一点你一定要坚信不移。”
方雨用力点点头，把头埋到了方岚的怀里，方岚拍了拍方雨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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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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