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在春天的野菊花 二 留香在谁家

平山湖

       童年都是在不经意之间就过去了，曾好自练了武术，体格日愈健壮，而祖父却一天天衰老下去，每日只躺在檐下，饮食少进，抬眼只看风动竹叶，阖目但听花开花落。
     十一岁那年的夏天，曾好表演完校运会的节目，刚下台便被满脸泪痕，匆匆跑来的叔叔一把拉住，又一阵风似的往家奔去，懂事的小姑娘，一瞬便明白了，是爷爷不行了，可能要见他最为钟爱的孙女儿最后一面。
   泪眼滂沱，拼命奔跑，脑海里是爷爷每天早早送自己出操，替自己系鞋带，整衣服的画面，从今天开始，爷爷将永远不能再送她上早操了，要知道，天亮之前的黎明，街道有多么的冷清。
      泪眼中，曾好看见爷爷病榻前跪了一地哭泣的人，爷爷眼半睁着，枯瘦如柴的右手无力地垂在床边。父亲把女儿引到前边，哽着嗓子说：“好儿，给爷爷跪下------”身着表演劲装的曾好，扑通跪下，捧住那只垂下的手。那手，怎么如此冰凉呀？爷爷的喉头动了一下，似要再一次对满屋的后辈交代什么，却只嘴唇略张，就此去了！刹那间，一屋哭声震天，但再也哭不回曾好慈爱的爷爷，哭不回这位坎坷半世却仍不曾放弃过爱与希望的老人。
       六月的骄阳似火，十一岁的曾好，却遍体冰凉。白晃晃的阳光，没有一丝感情地映射在毛竹搭起的灵棚上，映射在来来往往吊唁的人群上------爷爷手心的冷，一再的刺进小曾好敏感小心的神经，在丧事第二天，她病倒了。持续的昏迷、高烧，一会见到爷爷来了又走了，死亡在这个女孩子的身上，罩上了第一次阴影。
       几个月后，体校录取通知到来，曾好再一次来到爷爷坟前，和父亲一道拔净坟头已长高的野草，草里刚刚展颜的小小野菊花，被清理成束，静静地供在了碑前-----
       体校的日子很苦，每天早晨六点起床出操，迟到一分钟要罚跑田径场一圈，教练是一个半小老头，四十来岁，留着撮八字胡，一副严肃的样子，每天五点四十便在铁门外抱着手等着，胸前挂个跑表，专门给迟到的运动员掐时，曾好没少吃他的苦头。跑完步，开始雷打不动的柔韧练习——压腿，踢腿，掰肩，下叉，下桥。为了赛场上的一分钟，运动员必须顶住劳累，伤痛，日复日，年复年，在训练场上挥汗如雨，荣誉的底座是付出，曾好在登上省运会冠军领奖台的那一刻，才想起自己已经两年未能回家过春节了，那一年，她十四岁。
        国家队集训选拔紧接而至，队里极看重的何巍与曾好压力顿时加大，备选的套路除了何巍的刀，曾好的剑，教练还为他俩精心编排了一套对练。何巍比曾好先进队一年，先天的好条件，令他在队里早早树立了威信，他和曾好一样是教练的掌中宝，是体校冲击国家队一席之地的两张王牌。可曾好的一切梦想，在选拔前夕，被一副不合格的器械瞬间化为泡影。选拔赛是何巍独自一人参加，扎实的基本功，娴熟漂亮的刀法套路，为他顺利晋级国家队交了一张满意的答卷，而曾好，只能动弹不得躺在病床上，默默为他祝福。赛后，何巍匆匆从北京赶回，每天守在曾好病榻前，看着她扎针药，给她端汤送饭，直至眼睁睁看到体校对曾好下达了因伤提前退役的文件。看着何巍内疚的神情，曾好突然感觉到，自己十四岁的心，刺痛了一下。
        离开的那一天，也是何巍前往国家队报到的同一天，人生的际遇，在一个时空里安排得如此机巧，对两个各自提着行李的少年，不知是祝福，还是嘲弄？

九野

这文章一遍读过，她感受几人动心。

秋风了无痕

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