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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高二的时候,兰子17岁,因为选学文理科,相处一年的同学被重新分配到各个班级,兰子也由开始的一班到了现在的四班,本来就很内向的她现在更加沉默了。年轻人在一起时,打打闹闹很快就会相熟的,但她却不能,好象她与人的沟通总是从心底开始的。她每天还是和原来的同学一起上学和放学,重复着一天又一天的高中生活。
那个时候,课桌都是单人的。横排是七张桌子,靠墙是两张并排,中间三张在一起。这样留出两条通行的过道儿。高中的课节多,为了平衡用眼,座位每周串动一次。也就是说身边的人每一周都在调换,所以兰子几乎不记得谁坐在自己身边。
那一天——一个静静的晌午,兰子没在家午休,吃过中饭就到了学校。同学们都没有来,当她一个人坐在靠近窗边儿的座位上,太阳就照在脸上,暖洋洋的。(她最喜欢坐靠窗或者靠墙的座位了,那里是最静的了,课间的时候,如果同桌的人不起身,她从做要求。),她看到自己练习的本子被打开摆在桌上,她顺手拿起来,看到本子上有几行不熟悉的字,内容也很简单——“祝你考上大学,真的!”字挺漂亮,是她没见过的,而且漫无目的的排列在自己的练习中,象是随意“验算”上的。但兰子分明看得出这是写字的人刻意而为,想说但又不想说得太清楚(嗨!那个时候根本就是说不清的!)。
虽然兰子继续重复着自己一成不变的生活,但她心里已经开始寻找那个写字的人。从那个时候起,她突然对字体有了兴趣,也开始注意自己的字。学习之余,她会悄悄地打开那一页,重复临摹那上面的字,心里有了一丝丝的甜,嘴角也会不经意地流露出浅浅的笑。
二周过去了,她没有找到在她本子上写字的人。
第三周,她的座位从窗口串到了中间,她的左边儿是过道,右边儿是一个男同学。这种座位让她不舒服。男生都好动,下课时总要出去疯玩儿,所以她必须一次一次的起身给人方便。但奇怪的是,三天了,没人向她“借过”。到了周四的下午她听到了另一个女同学的抱怨:你怎么总从我这儿走呀,那边儿不是也能出去吗?从那边走!
兰子本能地抬起头向右看了一眼,同桌的男生正站在那儿和另一个女同学生气呢!她下意识地站出来,随手把自己的椅子塞在桌子底下。看到兰子站起来了,那男生似乎有点难堪,低着头匆忙从她身边走出去了,衣角划过桌面,连书本都掉了一地,他都没有觉察。兰子只好帮他拣起来 ,天!找了两周的答案就在她弯腰的一瞬间出现了,已经再熟悉不过的字体原来就在自己身边……。
兰子第一次感觉到 课间的十分钟好长呀!她一直在等那个男生回来,眼睛一直盯着教室的门口,看着陆续回到班级的同学,直到她看到了他——希龙,对!就个名字,她居然看了一眼就永远记住了。他在教室的门口愣了一下,兰子早站起身,等着他从自己身边走过。
这一天因为记住了一个名字而变得美丽了,以后的太阳却因为有了这一天而笑吟吟的了。
兰子心里明白,那字是他写的,但是她想知道他为什么?
几周过后,她重新坐在靠窗子的位置,也是在一个静静的中午。放学了,同学们都急着回家或者去食堂了,教室里只剩下两个人。他坐在外面的座位低着头,兰子也低着头。她们仿佛感觉到了时间敲,一下下地都敲在心上。
兰子从书包里掏出那本子,打开来放在桌上,没等兰子开口,他先笑了。
他说:我一直以为你没看到呢?你什么时候看到的?怎么知道是我写的?我早就等你问我呢?是我写给你的,是真心的,你……。他突然停住了。因为他看到兰子抬起的眼里有亮晶晶的东西在闪。
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兰子开始喜欢男生了。
兰子的数学不好,她说自己是天生的“公式盲”。不管多简单的公式都被她列为难题,要么是干脆背不下来,要么就是背过也不会应用,而代数恰恰是用无数的原理公式来解题的。一张数学卷子发下来,兰子总是从头晕到尾。而他却相反,他甚至不用演算,一气呵成,整张卷子做得干净又漂亮。于是,一个又一个的自习课,他把练习题用最细致地方法重新解过,放在兰子桌子上。遗憾的是,之后的分班考试,她的数学还是不及格。
一般来说,英语是男生的弱项,兰子不喜欢英语的语法,但奇怪的是她总能够凭感觉选对英语题的答案。她喜欢读英语,英语课上,她总是在老师领读过后,就能够按自己的理解用“英文”说出课文的中心思想,全班的同学都喜欢听她读英语。因为这,那个叫希龙的男生也时常找一些英语题来“请教”兰子,即使兰子只能给他一答案却不能说出语法的根据,他还是乐此不疲。
这样的学习生活只过了半年,希龙因为的家里安排要到山东去读高中了(兰子到如今还记得他要去的地方叫费县)。因为山东的教学质量高,很多人都钻这个空子,在山东读书,但回来参加高考。兰子知道这个消息后,什么也没说。
在希龙在走的前一个晚上,他提出要送兰子回家,兰子没吱声。
那时候已经是冬天了,北方的冬天是寒冷的,踏在雪地上,咯吱咯吱地响。
放学后,兰子默默地推着车子走在前面,希龙就紧跟在后面。每天骑车要10分钟的路,她们走了40分钟,兰子在离家不远的胡同口停下来,轻轻地说:你 —— 回去吧!
太阳笑吟吟的脸不见了,但每天的日出日落还在。
希龙走后没几天,寒假就到了。兰子因为眼睛的突然不适,被家人带到吉林去做检查。结果虚惊一场!眼压眼底各项指标都正常,只是近视又加重了,重配了一副眼镜。当兰子回到家,妹妹偷偷地把她拽到一边儿,很神秘地告诉她:你有一封信在妈那儿!说完就笑着跑开了。
信是在第二天交到兰子手上的,已经被拆开过了,兰子拿着信时又想起了妹妹狡黠的笑。是山东寄来的,而且是寄到了父亲的单位转交。难怪妈妈不放心,她怎么会想到在兰子在山东还有同学的呢!兰子几乎忘记了她平生第一次收到的那封信里写了什么,就象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她甚至不敢保存它,紧张得只知道羞红着脸和扑通扑通的心跳。
第二次收到的是山东邮寄过来的一本英文词典和一盒录音带。翻开词典第一面右下角写了一个繁体的龙字,在字典的页缘处写着兰,两个字写得都非常非常漂亮,她永远都忘不掉。录音带她只听过一次,里面的第一首歌是----[读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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