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山诗草（二十九）

汤守道

恋歌

少女情窦初未开，阿哥阿妹信口来。今日省识其中意，执手不言倩君猜。

全体会战职工晚上分乘两只船到水电站看电影，影片是《芦笙恋歌》。我近水楼台，选了两张中间靠后的座位，与国琴坐在一起。指挥部的另外几个成员坐在我们旁边。这个片子，我们都看过。今天来，基本上是凑热闹。呆在下垴，更无聊。放映快要开始的时候，坐在我们后几排的巧芬发现了我们，她用不大不小的、刚够我们听得到的声音说：司令，你太自私自利了吧，我们有意见。我知道她是说了玩的，回头冲她笑了笑，没有答话。国琴说，跟她们换，把她的嘴巴封住。我们去后面更好。我们于是起身走到巧芬那一排的过道上，叫她到前面去坐。巧芬也不客气，笑着拉上禄英去了。我们见后面还有空位子，干脆坐到了最后面。
看了几分钟，国琴问，你喜欢这个电影吗？我说，看过两次了，不太喜欢。今天是陪你看。你经常唱里面的插曲，你可能喜欢吧。她说，我也不那么喜欢。不过，里面的插曲我倒是喜欢的。在学校里大家都唱。那时只觉得好听，没有想过歌词的内容。现在才知道是爱情歌曲，唱起来都不好意思。但唱惯了，常常不知不觉就唱出来了，你听了没有在背后笑我吧。我说我就喜欢听你唱歌，特别是唱这首歌。你唱得格外的悦耳动听，是一种难得的精神享受，我有时还默默地跟着唱。其实，我也喜欢这歌子，我的嗓子不好，基本不唱，只用口琴吹。她说，我怎么没有听到过你吹口琴？是不是怕我听见？我说，我没有什么怕你听见，没有什么怕你看见，哪里会怕你听我吹口琴？我刚到无名山的时候，吹过几次，是在没有人的地方吹的，你自然听不到。后来跟你熟悉以后，就再没有吹过了。她说为什么不吹了呢？我说，我一般只在单独一个人的时候或感到孤独、感到忧伤的时候才吹，其他情况下不会吹。我对音乐没有什么爱好。我性格内向，与我谈得来的人不多，经常孤零零的。感到孤独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吹吹口琴。我吹的都是些抒情的、忧伤的、慢节奏的曲子，自我排遣。跟你熟悉以后，除了看书，我没事的时候基本上与你在一起，不再感到孤独和忧伤，不知不觉就没有吹了。她轻轻地啊了一声，像是惊疑，又像是理解。过了一会，她说，我天天吃了睡，睡了吃，只想着玩，不知道什么孤独忧伤的，以后可能会体验到吧。
我们是侧着身子面对面说话的，两个人对视着。她的脸庞在银幕反光的映射下时明时暗，目光清澈，轮廓分明。银幕上的画面不断地变换，对白在响亮地进行，但我们视若无睹，充耳不闻。不久，电影中的那首插曲的旋律忽然响了起来，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把我的一只手拿了过去，轻轻地抚摸起来，轻得就像用舌头在舔。我随即用另一只手抚摸着她的手，缓缓地、轻柔地，生怕触痛了她。四只手重叠在一起，直到剧终人散，没有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