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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是替父亲发表的)
穷乡僻壤,盐碱洼地,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贫穷的生活下来!这也是我赖以生存的故土呀!沧州!
平原大地已被深秋的萧瑟淹没了。散工后,我四肢无力地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又想起了一家人的生活之难,眼睛里有股酸涩的东西在涌动;我竭力克制着......
进了家门,放下锄头,便无可奈何走进祖上留下的三间土坯房里。岳母坐在炕上,用凄惶的眼睛看着我,妻子对回到家里的我毫不理会,仍然入情地唱着那些流行的革命歌曲,妻偏偏得了这恼人的精神病,现在糊口都是问题,哪里有钱给她治病呀!我仍假装坚强,给她们一个灿烂的微笑!
懂事的儿子蹲在锅台前烧水,刚上学前班的女儿瞪着深凹而又蕴藏着渴望的双眸,跑过来抱着我的腿,委屈地哭着喊:“爸爸,我饿了,饿了......”
我再也抑制不住眼里滚动的泪水,簌簌而下,我蹲下来,抚摸着她软软的短发,又将女儿揽在怀里,用嘶哑的声音告诉孩子:“乖,从今天起,爸爸不再通宵写东西了,我一心干活,争取评上高工分挣好多的钱,买白面给你吃好不好!别哭了,爸爸给你做饭去!”
这时,岳母颤抖着双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我。
“是谁送来的呀?”我急切地问。
岳母摇了摇头。
我急忙把信展开,大意是:经文教局同意,公社党委为了照顾代课老师,特通知你,回学校任教。署名是我的老校长。
老实说,虽然感谢老校长对我的关心和爱护,又为难地想着:通过文革的风波后,我对做老师心里有顾虑,再也不想做老师了!
最后,我终于以民办教师的待遇,做了学校的炊事员,同时也放下了手中的笔,决心不再写了!
时隔月余,老师们用过晚餐,我急忙洗刷完毕,又急急回家给孩子们做饭,一进屋,儿子就递过来一个报纸包,当我打开纸包一看,顿时惊呆了:竟是五张大团结呀!这五十块钱在当时怎么估计呢,是我拼命干上一年的余粮款也未必能挣的来的呢!再看,钱中还夹着一张一寸多长的纸条,上边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写着:你一定要写,千万要坚持!
我双手托着那包钱,就像托着一颗火热的心,沉默许久,我问儿子:“这是谁给你的呀?”
“放学时我在门洞子里拾到的。”儿子惊讶的告诉我!
从这字体看一定是他,我的大哥,他一直对我抱有希望的。霎时,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什么都不说了,我写,好好地写!
当他知道我又写作的时候,骑着自行车来到我家,握着我的手乐呵呵地说:“兄弟,这样就对了,我支持你,虽然我没有文化,但是我喜欢你这样好学习有上进心的人,只要坚持,一定能成功的!”
这朴实的语言,这深厚的情意,犹如一道彩虹,托起我沉重的身子,带我亟亟奔向写作的巅峰!
又是一个深秋,传来了他出事故的噩耗,在他给队里拉砖时马儿惊了,把他无情地碾轧在车下......
眼泪已难以言表我的悲痛之心,因民族不同也难以为他烧纸吊唁,只有为他深深地祈祷了!
当我的第一部长篇小说脱稿并寄出之后,我犹释重负,心情也随之轻松了许多。
首先我来到他的坟前,两腿酸软的跪下,我哭了,放声哭了,透过滚落的泪水,凝视那荒草凄凄的坟茔,仿佛看到他对我憨憨的笑......
夜晚,我仰望星空,大哥已升华成那颗最亮的星,也是我心中给我力量的--启明星。
父亲与98年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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