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爱情3

苏子云

三

一上车，方岚就哭了，更精确点说，是在和白素分别时的那一转身，方岚的眼泪就下来了，可是，她没有让它持久的挂在脸上，而是很潇洒的拿出一张纸巾，扼掉了。车窗前一阵阵的油菜花，灿黄灿黄的，方岚呆呆的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像人生一样的转瞬即逝，佛家说人生六如：如梦如幻如泡如影如雷如电，想到这里，方岚似乎悟出了点真谛：还真是这样的，不过她也因此而释怀了许多。她的心里有希望——那就是西部那群孩子的渴望。人类的价值就在于能为别人，特别是需要帮助的人，留下些什么。这是老方从小教的做人的道理，也是方岚一直以来秉承的原则。

方岚睡了一会，起来或者看小说，或者依旧呆呆的看着窗外的风景。到兰州时已经第二天晚上十点了，方岚独自出了火车站，在人群中拼命寻视可有写着自己名字的接人牌，可终究，她还是决定放弃了这个希望，于是她开始向当地人打听，打听××县，在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口中得知，方岚所要去的县离此处还有三四十公里的车程，再一打听，才知道这个女孩也是当同一所学校去支教的志愿者。她个子不高，剪着一个短散发，虽说不上好看，但也不算丑，若能除去了那一脸的痘痘，倒也不失为是个美人儿，她告诉方岚她的名字——孙灿。

孙灿的老家在安徽，父亲是农民，后来改开出租车，可没开多久，母亲得了急病，无奈只好把车卖了，南京某高校毕业后本想留在南京，可是外地户口找工作不容易，更何况她学的还是纯理论的数学，要想考研，可又没考上，她不想回家乡嫁人便来了西部，苦个两年，再回去工作或考研也就容易多了，“你呢，你怎么会想来的西部？”孙灿也问方岚。方岚说是为了孩子，为了她们渴望的眼神，但是这个答案显然没有得到孙灿的任何信任，相反，方岚得到了一个不冷不热的笑容，因为在孙灿的眼里，方岚的话等同于做作

两人一路说话，紧接着赶汽车，出东门，开过一大段山路，颠簸到凌晨三四点，才到县上，县长起了个大早，已经在迎接了，他是上海人，很多年前就响应国家号召，奔赴西部来了，他个子不是太高，黑黑瘦瘦的，瘦是天然的，黑似乎更有让风沙吹出来的因素。很多批的支教支医，都是他安排的，大家不知道他的全名叫什么，只是都很亲切的唤他一声老刘。随同老刘来的还有学校的校长罗子川，和几位当地的老师。

罗子川和老刘在前面引路，方岚和孙灿一并跟着，后面还有几个是本地的乡村老师，学校离县里还有一段距离，虽不算长，可都是要步行的山路，骡马都不好走，别说开车子了，老刘时不时的回头看看孙灿和方岚，问“没怎么样吧，这里你们是初来，免不了会有些不适应，慢慢适应就好了”。的确，这边的气候和南方差太多了，地处干旱，海拔约有1800多米，全年平均气温也不过6～7度。而此时若在南方，则早已是春意昂扬了，方岚那几件衣裳还是下火车时加进去了，不然就她从南方穿过来的几件单衣薄领，是根本抵不住这儿的气候的。一路上的风沙吹在脸上像刀割似的，方岚几乎一宿没睡，又没吃过什么东西，可能再加上还有些高原反应。只觉的浑身的乏力，说话间就觉得气越来越不顺，啪的一声，便倒在了地上，孙灿把她扶起来，大家都围了过来，有人说是高原反映，有人说是贫血，有人猜测是太累了，总之当方岚醒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了医生的诊断室里，方岚揉了揉脑袋，看四周全是单一的白色，陈设也很简单：一副桌椅，桌上摆着简单的诊断用品，脉枕，酒精棉罐子，靠边是一只橱，橱里面放着些资料还有药箱，另外就只剩下这张床了。这是医院吗？抑或是校医室？方岚不知道。

此时，门锁转动了一下，推门进来的是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手里端了一碗粥说：“吃点吧，你一定没有吃过什么东西。”方岚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上下打量着这个年轻的白大褂，表情将信将疑。白大褂似乎也看出了些端倪，笑了笑说：“你是怕有毒吗？这里是医院，毒死你对我没好处。”

方岚没有像其他的病患一样，立即露出感激的微笑，热情的态度，相反她只是揉了揉太阳穴，然后有些疲惫的问：“这是哪里啊？”，白大褂将碗放在了桌子上，双手抱拳笑着环顾了一下四周上下说：“难到你觉得这里会是五星级的饭店吗？你看我像招待啊？”方岚不好意思的笑了，白大褂也笑了，他告诉方岚他也是支西的大学生，是清华大学医学院去年刚毕业的博士，方岚看看他说“你不像个冒三十的人”

“当然，我卢恒是谁？”白大褂很自负的说。

方岚想了一会“卢恒？卢恒？很熟的名字，”忽然从脑子里蹦出一行字接着就通过输出神经发送到了嘴里“99界的高考理科状元？你怎么会在这里？”

“恩，有点见识，你呢？你叫什么名啊？”卢恒干脆拖过个凳子坐下了。

“方岚”

“哦，方岚啊？”卢恒露出了久仰的神情，而后紧接着又说：“没听过，不好意思哦。”看方岚还是没有表情，又将话锋一转：“不过我到知道有个叫晓雾的，你认识吗？”

方岚看了一眼这个叫卢恒的人，对他戳断了来的说话风格表示不可理解，她叹了口气，无奈的回答说：“那是我的笔名。”顿了顿，想起来又问了一句：“你过看我的文章？”

卢恒摸着下巴，看了一眼方岚，似笑非笑的说：“恩。。。看过，马马虎虎，差强人意啊”。方岚的心情本来就不好，被卢恒这么一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瞪了卢恒一眼，嘀咕着没见过这么自负的人，随之便跳下床，拉门走人，卢横在后面不温不火的问了一句：“你知道出门往哪走吗？”方岚回头，说“你不知道‘出门不识路，道路在嘴边’吗？”

方岚一路问讯到学校时已近中午，孙灿早已在宿舍安置好了行李卧具，传等方岚回来呢，见着方岚立马迎了上去，扶她坐下“你怎么样啊，卢大夫说你只是血糖过低，叫我和罗校长他们先回来，是他送你回来的吗？”方岚撇了撇嘴“他？他哪有那么好心啊”不料孙灿闻此竟认真起来，“你和他有仇啊？有怨？你怎么这样说人家啊，我就觉得人家挺好的，长得斯斯文文的，又乐于助人。你们这些城里头的千金小姐们，就是太娇贵，一顿饭不吃就晕倒，对了，罗校长说了，下午要进班，你敢快收拾一下吧”孙灿临出门时还在嘀咕“真是娇贵。。。”

方岚叹了口气，眉头锁在那一言不发，想这一趟走的，也真是什么倒霉事都碰上了，先是因为“先斩后奏”被老妈狠批了一顿，后又是钟明变节，然后又遇到卢恒，前一秒还觉得挺荣幸，后一秒就让人扫兴，不知道这以后还会不会更加的不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