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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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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7-26 08:27:23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歪子是在黄昏的轰动中走进小镇的。
  当时的天空一片斑斓。镇里到处弥漫着牛粪,柴油和新潮的气味。歪子抖了抖身上的疲劳,那神情恍如置身于异乡陌土。三年前的他衣锦还乡,一身的老板装脸上闪着光彩,昂首阔步的在小镇上兜一圈,俨然一帮之主在视察自己的臣民。然而如今他蓬头垢面十分疲倦的走进了镇派出所。只听“咔嚓”一声,一双贼亮的手铐,将他不加解释得囚在了黑暗中。
  多年后叶子依然会清晰的回忆起当初的情景。叶子说,那时的他就象个疯子,一个十足的乞丐。整天孤魂似地到处流窜,就象人家裤裆里的跳蚤。
  七月的太阳血淋淋地挂在天幕上。灿烂的火热仿佛要将小镇慢慢地溶化掉。尘埃纷纷的公路上依然行色匆匆。
  黄昏。扁爷踏着厚厚的夕阳提一壶清水撒尿似的照着一束五彩缤纷的月季花的根使劲的浇着。他木然的看着叶子往裤裆街头的派出所跑去,黑子就象狗似的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报应啊!
  扁爷已年逾花甲干瘪的脑袋就象柿饼,给人已扁糊糊的感觉。斑斑点点的人生就象盘根错节的月季花根。看着那青石街筒里家家的店面他想起了河湾里避风的船只即拥挤又温馨。几年已前的歪子可抖了,新车走马灯似的换了一辆又一辆,而今他也一今天!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呀!
  新街镇这鬼地方本来没有的,只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一条野野的河,沿着粗糙的河岸由马信缰的流。后来听说河俩岸地下有煤,才慢慢有人影经过。于是一些垂头丧气的寻宝者和一些江湖好汉连同山猫野猴就留下做种子开花结果了。后来突然象闹蝗灾似的铺天盖地围得人山人海,新政府的红旗风风猎猎,折腾了整整一个寒冬。僵尸般的土地上硬是挖出一条地球上也少见得人工河来。再后来便是架桥铺路,设市县乡,新街镇和小站也就人摸狗样的出世了。
  多年前扁爷拉着新婚的娇妻,响应政府的号召翻山越岭穿破了十双草鞋赶来会战。
  然而新河诞生娇妻却离去。好在妻子怕他一人孤独临终前硬是咬紧牙关给他生了个女儿二十年的风风雨雨,女儿叶子一天天亭亭玉立。如今刚接班就闹着站外承包。唉,全是歪子这驴踢的东西带坏的。

  秋日黄昏,夕阳沉入地平线将日头挤扁。扁爷的视线里出现了叶子,歪子和黑子他们开着各自的面包车的站边招揽生意。于是扁爷猪肝色的脸上布满了阴云和痛苦。
  多年以后的今天扁爷一想起那个雨夜的承诺就会象肺痨患者似的干咳不止。那是个隆冬的雨夜。因为河堤要如期合拢。昼夜对他们已经失去了更替的意义。于是一个十分意外又在预料之中的不幸在连日的暴雨中如期而至。扁爷和黑子他爹双双被一个巨大的塌方吞没了。他们象苍蝇似的被黑暗和窒息压迫着。他们一边拉着死神一边彼此的曳着。
  这样他们不知过了多少漫长的岁月,终于扁爷睁开了惺忪的眼睛。后来他得知黑子的爹已经先他而去,自己只是被压扁了脑袋。于是他天昏地暗地哭了5天5夜,左邻右舍无不为之动容泪下。在那以后的日子里,他的老战友总是在梦里使人毛骨悚然地拉着他的手一双如泣如艾的眼。每当此时扁爷总是温存地拍拍他的肩膀说,老哥放心去吧黑子就交给我了,我一定拿他当亲生儿待。后来扁爷一看到叶子影子般地跟着歪子时他心里就象被掏尽了内容的葫芦空洞洞的。已至于叶子每每想起自己缺乏父爱祝福的婚礼时就把所有的遗憾都泼向黑子。也每当这时扁爷便对叶子喋喋不休,你是黑子拉着长大的,你应该跟他好。叶子很快还以颜色,你是要我牺牲爱情,休想!
  看着女儿愤怒的表情扁爷总是立马打住。因为他对爱情一知半解,一时无从辩白。
  总是用手比画半天憋不出一个词来。

  扁爷踏着薄薄的夕阳,如履薄冰似的拖着自己沉重的影子向站头的停车场颤去。
  一团乱嘈嘈的声音鼓入耳膜。
  “小面包安全舒服收费合理,五十元。”
  “小巴士日本车超时代的享受,四十元。”
  “我的车便宜三十元。”
  “上我的车二十元。”
  叶子的声音就象空谷里的涛声,震得个个目瞪口呆。他们怀疑叶子是不是吃错了药这价还不够油费,赔本的生意只是孩子玩的游戏。然而叶子眉飞色舞的表情里却隐藏着惊人的智慧。一种残酷的竞争她玩得是大鱼吃小鱼的游戏。
  众车主象见着滩呕吐物似的散去。扁爷过去拉着黑子说,咱爷俩喝酒去。
  天已刷黑了。街道两旁的霓虹灯突然象孩子们嘴里泡泡糖鼓了出来,闪闪点点。
  扁爷埋头无声地抽着酒,无聊的将花生米一个个往嘴来撩。黑子也摹仿着扁爷的动作将花生米一个个往嘴里撩。
  “干爹,我准备买一个。”
  “我也想好了给你买一个。”
  “买个啥?”
  “媳妇。”
  “那玩意现在犯法,我想买辆大货车去矿上拉煤。”
  “不。我想让你承包站里的大客跑省城。”
  远处忽然滚来一阵闷雷。黑子锅底似的方脸出现了闪电般的兴奋。
  黑子清晰的记得多年前那些多彩的日子。当时镇里的黑五类分子全由他来调教和操练。尽管才十二岁但他依然认为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在彩霞中他嘴里喊着黑五类们如木偶般随着他的指挥棍从小巷列队走到镇中心广场的毛主席像前请罪背诵语录。歪子因为个儿小走在队尾所以每天要吃他很多鞭子。
  望着夜幕中的雨丝黑子怎么也料不到歪子这小子昔日地主四姨太的遗孤如今却垄断了全镇的客运。

  街灯和路面在瓢泼大雨中模糊一片。歪子和叶子腾云驾雾般地走进酒吧。无疑这是小镇最时髦的宵夜处。
  歪子举起啤酒示意叶子干。
  雨时紧时慢带着霓虹灯血青色的淡光,从铺着石棉瓦的房顶迅速涌进檐端铁皮做成的水槽,化为瀑布哗哗地泻在地面的水泥地板上,飞沫四溅。
  歪子习惯性的对着茶色的橱窗瞅着另一半的自己。刀条似的脸上一付大鼻子歪在一旁就象墙上常年忙碌的钟摆。
  每天早晨歪子从叶子胸脯上的两座坟茔里爬出再越过一片沼泽昏昏迷迷醒来时,要做的地一件事——照镜子。站在平眉的窗台一边望着那荒坟似的废墟和一栋栋的商品楼,一边端相着自己的鼻子。然后再用力纠正一番。梅雨时节他对叶子说,连阴天鼻子却很周正。叶子也为此发现兴奋了很多天。后来叶子郑重地向他提出鼻子的问题,歪子吱吱唔唔地说,从小调皮拽驴蛋让驴子踢得。
  绵绵的音乐抹过桌面如翩翩素女的手指滑过疲惫的肌肤。一个脚踏裤紧裹着的臀部从马蹄行柜台前晃过。如果叶子能有个丰满的臀多好,可惜她太薄了,就象树叶全身都薄兮兮的。歪子又想起小时候带一群娃娃跟在扁爷的身后嚷,扁头,扁头下雨不愁你有雨伞我有扁头。气得扁爷跟后就撵,钻了好几个巷胡筒最后还是硬从老鼠洞里把他拽出来,照面就是一拳把他的鼻子给砸歪了。那时正是梅雨季节。歪子在雨中捂着脸哭了很长时间。鼻子里的血和着雨水流了一街。
  多年后当歪子发现了亭亭玉立的叶子时,一个伟大的复仇计划便孕育了。那时候他总是在阴雨绵绵的傍晚夹几本书装模做样地站在离叶子闺房不远的挑树下或是她窗前不远的草坪上。终于有一天叶子将花布雨伞遮住他问是不是和父母生气或是失恋了想不开要自杀。歪子声泪具下地说,想出国留学将来做个科学家或是做个大企业家拥有自己的庄园,轿车和情妇。真是激动人心的发现,那以后的一周里叶子总是沉静在幸福的海洋里。在第8天一大早,叶子便依然的向父亲宣布要嫁给一个伟大的人物。扁爷听后怔怔地盯着叶子看了好半天。他在考虑是不是该送她去精神病院。
  酒吧外雨幕中一道闪电将他们从昏昏欲睡的音乐中惊醒。叶子问歪子笑啥?歪子说去年县里十大青年表彰会上县长大人非叫我把大红花衔在嘴里不可。他说这样我会更帅。真逗。今年我给县令大人许了愿。说过对叶子做了个神秘的表情,那意思是说暂时保密。
  叶子多少有点失望,愣愣地瞅着霓虹灯光里的雨丝。叶子想这个世界上总是把什么都划归为非此即彼得选择,要么成功要么失败。几年前的一个雨夜歪子在爬满青灰色瓦松的小屋里突然消失了。叶子恨得把自己的俩颗门牙咬碎咽到肚里说,连个屁也不放干脆说是玩腻了情话抖干了。尽管叶子百分之百猜中歪子定是南下特区了,但他的不辞而别使叶子刻骨铭心了多年。绵绵阴雨中的叶子,无限期得坐着不吃不喝任雨水敲打心房。
  “你在想什么?”歪子打断了叶子的思绪。
  “我在想你消失的那些日子。”叶子苍白的声音象一丝微风吹过门洞。
  当失踪了两年又两个月的歪子再次出现在新街镇时。第一要做得便是摆平黑子的夺妻之恨。于是一场世纪末的绝斗在所难免了。
  那是个令人激动而又荒诞的夜晚,在一片柳林围成的沙滩,四周静得就象是工厂里隆隆的机器突然被掐断了电源。他们四目相对彼此的拳头里象攥着雪吱吱地冒烟。几个回合后双双都成了熊猫眼。再后来叶子就象风屏般竖在他们的之间说,这游戏太没刺激了,用这玩意才能见英雄本色。说着亮出两把匕首。
  歪子和黑子接过匕首彼此一步一步地拉开距离。
  歪子忽然走近叶子说,干脆由你做选择。
  叶子将两眼一瞪说,你这孬种,我选他。说着挽起黑子的胳膊扭头便走。但随后只见夜色中一道百色的弧线接着便传来棒头戳皮球的声音。叶子知道不妙猛转身歪子已经将匕首插进了自己的腹部。
  “歪哥!”叶子发疯似得跑回来紧紧抱住了他。
  酒吧的背景音乐若即若离就象寒意渐浓的秋雨,一阵阵抚摩着他们,窗外的夜景被残缺的霓虹灯广告勾勒得失去了平衡。行人因烟雨朦胧看上去正匆匆地迷失在梦境里。
  歪子举杯示意叶子干。
  “你在想他?”
  “尽管我最终选择了你并不意味要诅咒他。”
  “真够浪漫。”
  “……”
  很久以来叶子依然会清晰地回忆起那些使人惊心动魄的夜晚以及它的每个细节。忍受分离并不十分困难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忘却和替代。叶子想远在孩提时代她就无法忘却那个遥远的黄昏父亲说母亲出远门了。夜幕降临时镇西公路的小站边总能看到她等待母亲的娇小身影,汽车一辆辆无声划过就象迷失在梦境中的一段段童话。小时候有了委屈可以哭现在大了不能为了忘却就流泪吧。所以她想到了替代。
  于是半年后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叶子无声地叩开了黑子的房门走进了那一片沼泽地带。多年后歪子一看到叶子那发绿的目光时他准能读解到她陷入那片沼泽地带里的惊恐,轻而易举的会想象出她们见面后的情景。黑子一定是热血沸腾地扑向叶子然后用燎原大火般地激情对她说,我爱你等待已久。再后便是一段热泪盈眶的窒息。最后一幅刻骨铭心的画面永远烙在了歪子的脑幕。叶子看到黑子野牛般的体格驴子似的器官后一定会象咩咩的羔羊遭遇饿狼一般因惊慌失措而战栗不已。
  歪子砰一声捏碎了手中的酒杯,眼里滚出很多火球。
  “又怎么了?”叶子问。
  “我想承包500亩大河湾的耕地,我要拥有自己的土地和庄园。”
  真是没有错种啊,地主的后代,还想做地主。一个小野心家。叶子再一次撒开了自己的思绪。

  当歪子走进自己的庄园时又遇上了一个阴雨绵绵的时节。那年的雨下得很大一连下了一百零一天,大半个中国都是一片汪洋。歪子的土地,庄园和梦全泡在了水里。他不仅赔了全部的家当,还筑起了高高的债台。在逃窜了一年零一天后,才有了本故事的开头。
  一辆蓝白相间的警车拉着号子从叶子的视线中慢慢消失。
  黑子说,跟我回吧。
  叶子说,不,我永远等他回来。
  雨又情意绵绵地飘下。新街镇和小站在卸去一身疲劳和喧嚣后终于慢慢地沉入了那温馨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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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04-7-26 13:20:05 | 只看该作者
太长了,坐下来~慢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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