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出心裁总有诗

山阳诗翁

                                             自出心裁总有诗
                                   ——序伦炳宣《秋光春韵》

                                                 丁国成

      炳宣同志的《秋光春韵》内容丰富，体裁多样。有旧体诗词、新诗、楹联，还有不少诗论文章。虽算不上精品名著，却也不乏佳作。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他对诗词技巧的熟练运用，并不断探寻新的创作方法。写诗，讲究匠心独运，自出心裁。所谓独运，就是在诗词创作中要有独特新颖的构思。诗人如果没有自己独特的艺术构思，诗也就没有个性，更难有深刻隽永的意境。炳宣同志的诗词就有不少达到或者接近这个境地。
       书中有一组七律叫《吟月六首》，其艺术构思就很特别。他既不描写月亮的皎洁美丽和象征团圆的赞歌，也不遥寄对故乡、亲人的思念，而是一反常规，用现代人的眼光对月中两个人物进行了客观的描述，对其命运进行了超乎想象的安排。第一首《惜月》，为嫦娥、吴刚这对“愁男怨女”近在咫尺却甘受寂寞、不越雷池半步、严守封建礼教感到惋惜。感叹当月亮最圆的时候，一个是“孤灯锦帐枕边泪”，一个是“只影佳醪席上盅”，结果是“一曲悲歌两样空”。第二首《怨月》，写月老为人间无数有情人牵线搭桥，唯独忘记了月宫中嫦娥、吴刚，苍天也为之抱怨。第三首《悔月》，写嫦娥“仙丹一粒贪长寿，寒阙千年服苦差”的怨语忧怀，悔恨当初不该抛下后羿、独自上天，铸成“几多悔恨几多哀”。第四首《梦月》，写吴刚执斧伐桂，壮志难酬，对酒悲歌，暗恋嫦娥。“愿将大志朝天诉，且把虚愁对酒歌，醉意春心谁可慰，桂花丛里梦娇娥”，形象地道出了主人公孤独中渴求爱情、意属嫦娥的心怀。第五首《劝月》，作者以同情的话语奉劝嫦娥，莫自卑自伤，要摈弃旧的观念，追求新的生活，大胆接受吴刚的真爱。“从一而终成旧话，弃单再嫁换时装。刚音斧韵藏真爱，何必空思射日郎”。言诚意切，不由嫦娥不动心。第六首《祝月》，作者更是遐思推想，在明月高挂的夜空，人间和谐的春风吹来，温暖了寒冷的月宫。神舟飞船巡绕宇宙，带来了人间的喜讯，并为嫦娥、吴刚做媒，希望世人天仙携起手来，共同开发荒漠寂寥的土地，创造月球的繁荣。至此，作者并未收笔，而是替他们设想了一个美妙的生活前景：利用月球上桂花树和广寒宫等资源开办酒厂和旅馆，接待凡间来的游客，开辟天上人间的绿色通道。这组七律，既独立成篇，又相互衔接，连贯的情节就像六集电视连续剧。这种构思和写法在古今诗词中都很少见。
       从古至今，咏雪的诗盈千累万，把雪比作梨花、鳞甲、盐巴等等。今人写诗，往往借用此意，虽然好诗不少，但总显得意象陈旧。炳宣的诗中，有三首七绝是直接写雪的，每一首的意象比喻都有所不同，呈现出一个由初级向高级递进的过程。第一首《雪树》：“不青不绿不抽芽，叶厚枝肥满是花。无影清君从此过，抛银散玉撒盐巴。”只有景物描写，且用的是现成的比喻，缺乏新意。第二首《冬雪》：“满目絮棉谁在搓，飞来飞去乱穿梭。织成锦被青畴暖，五谷欢欣我作歌。”诗中借用“麦盖三层被，头枕馒头睡”一句农谚，产生比较新的意象，把雪比作棉被，读起来就有了感觉。第三首《春雪》：“素裹青纱地换装，琼花满树散幽香，银蜂玉蝶翩翩舞，溶蜜流泉好灌浆。”把雪比作蜜蜂蝴蝶，由静变动，使整篇诗活了起来。可以想象，经过一冬的大旱，一开春就飘起瑞雪，确实让人喜之不尽。细观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地即化，大地像在喝蜜，人们的心里也感到甜滋滋的。蜜从何来？蜜蜂酿出来的呀！一个新的意象跃然而出，便是自然而然的了。把雪花比作飞舞的蜜蜂蝴蝶，也是作者新的发现。
      《秋光春韵》中，时政之类的诗词占了一定的篇幅，其质量参差不齐。如果细细品读，便会发现不少亮点。汶川大地震发生后，诗词创作出现了一个高峰。人们寄托哀思，赞扬英雄，用尽了各种悲戚昂扬的辞藻，虽有气势但缺乏实感。作者却辟出了一条蹊径，运用古风诗体连写了六首“汶川悲歌”系列诗。分别是《绿满高远》、《橙暖巴蜀》、《白衣礼赞》、《师魂》、《废墟堆中读书人》、《塌楼墟下国歌声》。这六首古风，每一首一个真实的故事，有人物，有情节，有叙事，有抒情；精神状态、心理活动，都刻画得细致入微，就像纪实文学，悲壮感人。时政类诗词题材浩瀚，题目很大，难以写出动人之处。但作者却独运匠心，把小说、散文等文体的写作方法，用到诗词创作中。书中有一篇《沁园春·税风》的词：“徽耀当头，字嵌双肩，责在心胸。看稽征新秀，例行查审；往来细账，复核梳通。忽遇疑端，深究根底，竟是商家弄假空。情难抑，据条规律令，不可宽容。归来月色朦胧，感世事千头万绪中。突话机阵响，朋音切切；门歌高奏，客影匆匆。暗送明还，婉言奉劝，铁面柔肠谁敢攻！仰窗外，正风清气爽，天地和融。”这首词摆脱了常用手法，不直接去写税务系统党风廉政建设大好形势，避开了口号式的政治说教，让人边看故事边细细品味，从中受到教益。这种写法，把短短一百多字的词牌，变成了小小说的体裁，表明作者敢于突破传统技法，探求新的表现方式。
       炳宣同志在诗词创作上的自出心裁，还表现在他灵活的思维方式，主要集中在他的《诗观二十首》和诗论文章中。《诗观二十首》中的《诗悟》、《诗心》、《诗风》、《诗语》、《诗忌》、《诗真》、《诗奖》等，诗论文章中的《浅议近体诗的拗救、守律和创新》、《求正容变的思考与构想》、《逆向思维意境新》、《意境不可玄秘化》、《小题大做也成诗》等，对诗词创作的技巧、规则要求、改革方向，以及对个别历史名篇的评价，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有些观点还具有可研究的学术价值。


                                                            2011年8月29日于北京


       序文作者系中国作协全委会名誉委员、中华诗词学会顾
     问、《中华诗词》常务副主编、《诗国》主编、《诗刊》编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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