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爱情9

苏子云

九
方岚近来肠胃不好，经常说着就犯吐，叶秋萍问过她好几次，她都说是老毛病，没有关系，过一阵子也就好了，可是，这回的一阵子似乎比平常还长一些，后来干脆见着油腻的就想吐，胃口也一天比一天差，连月经也停了，开始时大家还关切几句，可渐渐地他发现大家看她的眼光越来越不对，连有些学生看见她都仓皇的避开了，这天，秋萍的父母从家乡带了些特产，还有二老自己亲手做的小菜，就在她们的宿舍里，七盘八碟的摆了开来，秋萍的父母很热情，一个劲的叫方岚和孙灿多吃，孙灿当然不客气，拿起筷子就把菜往嘴里塞，口中还一个劲的说好吃，方岚也很久都没有吃到家乡菜了，可刚吃了几口，就晤着嘴往外跑，秋萍的父母心里可能会觉得方岚是嫌自己的菜不好吃，秋萍赶忙解释说：“她这些天身体不太好，老吐”秋萍的父母相互看了看，然后还是秋萍的母亲说出了心中的疑惑：她会不会是有了啊？。孙灿立即接嘴对秋萍说：“你看，连你妈都这么说，你还不信我。”秋萍的妈妈把秋萍拉到一边，低声的关照着，内容想也知道，无非是叫秋萍择友谨慎。因为秋萍很响亮的回答了她妈妈：方岚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人家家教严着呢。可是不巧，这话被刚吐完进来的方岚听见了，气氛一下子僵在那里，空气凝滞了几秒，方岚推说忽然想起还有点事，就不作陪了，她知道这里已经没有她再坐下去的必要了，秋萍的父母在这呆了不到两天，受不了这的气候，就早早的反程了，秋萍送了二老回来，方岚正坐在那翻看卢恒写给她的信件，秋萍说，刚才回来时，碰到罗校长，让她带个信叫方岚过去，方岚问知道什么事吗？秋萍摇了摇头，方岚叹了口气，随意把抽屉一推就出门去了。
罗校长的话让方岚觉得从未有过的耻辱，他说：“你是为人师表的人，这样有伤风化，你叫你的学生如何再尊敬你，家长如何再信任你，同事将如何看待你？”
“我怎么有伤风化了？”方岚没听明白罗校长的一大串排比是从何说起，可是她听明白了一个词，那就是“有伤风化”，这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是何等敏感而又严重的词。可她就不明白她怎么就有伤风化了。罗校长说：“我不管你们城里是怎么样的，已经开放到什么程度，可这里有这里特定的背景，有这里的文化氛围，你不能如此的毫无顾及吧。”方岚已经感觉到了罗校长的意指，可还是要再问一遍“我怎么毫无顾及了？”
“都未婚先孕了还不叫毫无顾及吗？我知道你和卢恒在谈恋爱，卢恒这小子也不错，可是你们毕竟还没结婚。。。。”
“够了，谁告诉你我未婚先孕了，谁告诉你我和卢恒有孩子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凭空诬陷一个女孩子的名誉清白”方岚截断了罗子川的话，她的气愤使她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她想再说一些话来指责罗子川的凭空诬陷，可是她只觉得胸口闷闷的，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唯一反复强调的只有一句话“我没有，我们之间是清白的。”
罗子川顿了几秒，说：“要不去医院做个检查吧。”
“我不去，我是清白的，为什么要去做检查，我是不是处子之身，我自己会不清楚吗？”
“如果是这样，那你就更应该去了，去了不就可以证明你的清白了吗？”
方岚愤恨得吼了一声“不去”。眼睛里能冒出火来。然后摔门出去，在回寝室的一路上，她几乎什么都没有看见，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耳边充彻的尽是罗子川那看似劝慰，却句句极尽羞辱之能事的言语。她回到宿舍，拖过写字台前的那把她常坐着写信看信的椅子，整个人的分量都卸在了上面，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秋萍的脸色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秋萍问方岚，你认识晓雾吗？方岚此时仿佛和外界隔绝了，她似乎知道秋萍上来问了她什么，可她什么都没听见，只是摇摇手表示让秋萍现在什么都不要来和她说，可是秋萍的理解完全的出现了偏差，她认为方岚否认了她认识晓雾的事实，她冷冷的笑了，笑得非常的沮丧，她不知道哪个一直横在她和钟明中间的哪个看似虚拟的人就活在她的身边，每天和她朝夕相处，或许如果方岚当时听见了，事情也就不会发展到后来的地步。估计秋萍之所以问方岚就是在矛盾中寻求希望，她希望方岚能坦然的承认，这样，至少她还不算被骗得很惨，至少证明方岚和她的友谊是真实的，这样她或许就能原谅她，可是方岚什么都没说，还轻蔑的挥了挥手，就像一个将军对待他的士兵。于此，叶秋萍彻底的对方岚失望了，愤怒了，甚至有些痛恨了。
孙灿对于这件事的态度，似乎特别积极，她不停的劝说也好，怂恿也好，反正她的意思就是要方岚去做检查，理由很充分，这是为方岚好，为了成全她的清白，秋萍一开始只是不闻不问，以示彻底的放弃她，可是后来她也加入了说客兵团，终于在这种强大的影响力下，方岚表示愿意接受了检查。她想，反正自己是清白的，怎么查也是一样的，可是令她瞠目结舌的是竟然会检查出孕检阳性，现在她就算是浑身长嘴也是说不清了，此后的日子是可想而知的，方岚一下子成了众矢之敌，她知道再说什么都没用了，只能等，等到三个月五个月，十个月过去，她的肚子不大起来就能证明了，所以无论大的谈话，小的开导，方岚一致的只是不开口。逼急了就还是那句话，“没有就是没有，我是清白的”，她还在拼着她最后的一丝气力在支撑着，而支撑她的那股力量就是卢恒，她已经写信叫他回来了，她在等，等待卢恒回来证明她的清白。
卢恒终于回来了，他走进方岚的宿舍时，她正面朝里墙睡着，卢恒坐到她的旁边，隔着厚厚的被子拍了拍她，“别碰我，我说过了，我是清白的”方岚的声音已经嘶哑，句子说的冷淡而厌倦。“方岚，我是卢恒，我回来了。”方岚突然睁开眼睛，在她确定她听到的正是卢恒的声音时，她猛的从床上坐起来，眼睛里充满着泪水，她一下子扑在了卢恒的怀里大哭了起来，方岚是不爱哭的，再难再苦，也没见她掉过一滴眼泪，可是今天当她看见卢恒时，她哭了，她嚎啕大哭了一场，卢恒抱着她，起手轻轻的在她的后背上拍着，他扶直了方岚，帮她擦去那满脸的眼泪，微笑着说“好了，我回来了，一切有我，现在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具体的症状？啊”
“我就是肠胃不太舒服，最近老吐。小腹有些肿胀，然后这个月那个也没来”
“谁给你下的诊断书？做了试纸化验吗？”
“是王少勤，根本没有做试纸化验。他就简单问了一下症状就给出了诊断书”方岚说着又委屈的哭了。卢恒却似乎已经胸有成竹了，他拍了拍方岚的肩说：“你好好休息，我去医院”正待走出门去，迎面罗校长进来了，他的表情真可以用满面春风四个字来形容，他走进来直奔方岚走去，“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死心眼呢？既然要结婚，那认了有什么关系呢。”卢恒听这话，也不走了，站在一旁听他说什么。方岚又一次满脸的疑窦“什么结婚？谁要结婚？”
罗校长笑了，“王院长都和我说了，说孩子是他的，你们下星期就要结婚了，怎么还瞒的这样紧”卢恒一直抱着拳靠在门上，一只脚向后抵着门，保持着旁听者的沉默，不过听到这里，他笑了，方岚没有注意到他的笑不笑，“王少勤，什么王少勤，我根本不认识，我为什么要和他结婚？他凭什么承认他和我有孩子，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离谱的事？”
卢恒突然笑出了声，“罗校长，既然要商量婚事，何不把王院长请来，”罗子川好象才看到卢恒，有些惊讶，又有几份尴尬，“卢恒，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哦，好好，我去叫，我去叫，”罗子川果然把王少勤请来了，孙灿，叶秋萍也跟来了，门外还站着很多看热闹的，大家都等着看这事该如何收场，等着看卢恒和王少勤会不会来一场决斗，可是卢恒始终笑容满面，看不出有任何的杀气，可越是这样，就越让人觉得好奇，王少勤一开始进来也是满面春风，可是后来气氛不对了，卢恒那灿烂的如春天的花儿一样的笑容让他觉得浑身的紧张，卢恒不慌不忙的说，“王院长，方岚有孕是您诊断的吧”
“是的”王少勤故作镇定道。
“那请问你确诊妊宸反映的依据是什么呢？”卢恒仿佛成了一个律师，不慌不忙的提问着控方当事人，想从对方的证词中套出能证明自己当事人清白的证据。“您当时是用了试纸还是做了化验？既然您和这孩子有牵扯，为什么不包庇方岚，还要让她难堪呢？”王少勤被卢恒的一连串问提堵住了，卢恒继续说“各位，这位王少勤院长的医术想必很多人都领教过，为了放心起见，我们今天当着大家的面再做一次化验如何？这种化验很简单，一张试纸，一滴尿液就可以了，当然，方岚很配合，一方面是因为她信得过卢恒，另一方面，这是她澄清自己清白的最好机会，也是最后机会。测试的结果，当然是没有怀孕，于是卢恒又开始大段大段的向他的观众们解释方岚的症状，证明方岚只是得了病，那天整个屋子里都是他潇洒从容的精彩演讲。在他的有力证据下，王少勤在理屈词穷中承认是自己化验单弄错了。可是卢恒似乎还不想这么早放过他，“化验单可以错误，难道结婚对像也会错误吗？很显然，这不是偶然的弄错，是你故意这样做，你想借此把方岚逼得无路可走，然后你再冒充英雄，出来挺她，认为她在危难中会接受你的帮助，感激涕淋的报答你，依从你，是吗？”
“不是，我只是看她可怜，想帮她一把，这些都是你的推测，你有什么证据，你不要血口喷人”王少勤慌忙的狡辩，那神色已经毫无疑问的出卖了他。卢恒笑笑，凑到他的耳边说：“下次用点高明的手段，亏你还是学医的”说着，笑了笑走到方岚旁边“走，我给你去开点药，你的病很快就会好的”卢恒拉着方岚出门的那一刻还回过头来对王少勤笑了笑，王少勤的脸色难看极了，说不清是青还是红。童彤从一旁跳出来，“卢大哥，你真棒！”卢恒顺势把她抱过头顶，转了一圈，方岚在旁边会心的笑着，在童彤额上亲了一下。卢恒放下童彤说“童彤，卢大哥先去给你方老师拿药，我们改天在一起出去玩好不好，我带你去北京看天安门”童彤高兴的跳了起来，“好，方老师也一起去”卢恒看了方岚一眼，笑着说“当然了，方老师和我们一起去”那一天大家都特别高兴，仿佛很多事情一下子轻松了下来，不再那样的阴沉，那样的灰暗。让人几乎窒息。
西北的夕阳好美，红的那样的柔和，近得仿佛可以走到天际，方岚靠着卢恒的肩坐着“卢恒，你知道吗？这些天，我一直有个信念，那就是你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只要你回来，一切就都会好了。”
卢恒紧了紧搂在方岚肩上的手臂，在她的额上吻了一下“我当然要回来，我好不容易把你赚到手，不回来不是太亏了吗？”“赚？”方岚抬起头，不解的望着他，卢恒笑笑：“是啊，赚！其实在我见你第一眼我就认出了你是谁，只是，我想，像你这样的女孩一定是见惯了男人的追捧与献媚的，所以我就一直气你”
“噢，原来你是故意的哦，太过分了”方岚直起身来，轮拳就要打，却被卢恒架手挡住了，他抓住方岚的手，“嫁给我吧，好不好，等我三年，我孝期一满，我们就结婚，好不好？”方岚没说话，她笑了，轻微的点了点头。卢恒高兴得跳了起来，他拉起方岚兴奋的问“你答应了？你真的答应了？”卢恒抱起方岚转了三圈逆时针，他放下方岚时，从口袋里摸出一对戒指，“你肯收下吗？从此，你就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方岚笑着想了一下，“恩。。。这我得好好想想，这戒指一接，可是我一辈子的自由啊”
“喂，嫁给我就不自由了吗？你那么想要自由啊”卢恒笑着问。方岚笑着点头“恩，我从小就想自由，我妈妈管我特别严，大事小事一把抓，而我在她的面前永远只是一个乖乖女，她说什么我听什么？有时她也会专制，我也会委屈，可是，这份委屈我从来没有地方可以诉说，”方岚忽然中断了：“说这些干什么？”说着便笑了笑。卢恒把她揽在自己的怀里，没经她的允许，就自行拉出方岚的手，把戒指套在了方岚的无名指上，他从未如此郑重的说话：“嫁给我，不是失去自由，而是收获一个家。”方岚没有说不，只是将头靠在了他的肩上，晚霞映着夕阳，夕阳映着他们彼此的心。

秋风了无痕

呵呵，在一个狭小的圈子里，终于知道啥叫人言可畏了，卢恒回来得太及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