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逃兵

叮叮当当

                             (新)一夜逃兵

    原走进这家名叫"assion"(激情) 的酒吧里，有点无措。原不是没有进过这种
所谓的的高吧，只是，这一家有点特别，因为偶尔提到它的朋友说，这里面只跳摇
头舞，因此又叫摇头吧。

    原环视了一下周围，许多男女都染了头发，衣着各据特色。在这些人当中一站，
原倒显得有些怪异，一条普通的"LEE"牛仔裤和一件普通的"LEE"休闲衬衣。定了定
神，原穿过人群，找了一个角落里无人的位置坐了下来，点上了一支带薄荷的绿色"
Salon"。通常原并不抽烟，只在朋友聚会，大家热闹的情况下，才偶尔地玩上那么
两支。不过，今天情况有点特别，既然已经来到这种场合，抽个几支烟，又有何妨？
不过，原还是只买了这种男人一般都不抽的薄荷烟，因为他喜欢这薄荷的味道。

    拿起饮料单，原首先略过了啤酒，因为首先他并不是很喜欢啤酒的味道，而且
沪上酒吧供应的啤酒种类他大抵尝过，不外乎"Beck's","Tiger"几种。他的目光停
留在"鸡尾酒"这一栏上，因为他知道，通常有特色的酒吧，都会有比较有特色的鸡
尾酒。果然，他发现了一款名字就极富特色的鸡尾酒----"性爱机器"。原叹了一声，
如朋友说言，这酒吧还真是有点不一样。

    点不点这款呢？原有些犹豫，虽说今天自己独自出来放纵，可也没必要做得每
一步都突破常规吧？原摇了摇头，还是略过了鸡尾酒，点了一小瓶"Bucardi Rum"-
--这据说源于古巴的朗姆酒，原喜欢它的味道。

    在侍者把酒端上来以后，原才开始打量这酒吧。由于灯光极为昏暗，原无法看
清它的具体装潢，好象和别的酒吧没有很大差别。是的，这酒吧的特色本来就不在
吧上，而在摇头上。如果只为了饮酒，原是不会来这一家的。下班之前，原给茵打
了个电话，告诉她，以前大学里的几个老同学今晚聚会，不回了，让她不用等他。
虽然通常每一次这样的聚会，原都会带着茵的，可茵并没有问这一次为什么会不同，
只是在说了一句"玩的开心"的普通祝愿词之后，把电话挂了。

    挂掉电话之后，原有些失落。他本来还是希望，茵能主动地问他一些问题，这
样也许能挽回一点他们之间的正在失衡的局势。可是茵并没有问。原和茵同居快一
年了。他们是在大学快毕业时候认识的。原那时还是系里的优秀生，可是大学数年
并没有真正谈过恋爱，尽管曾经暗恋过几个校花，系花什么的。可是，对原来说，
那只停留在喜欢的层面上，原不屑于去表达他的感情，况且，原还有很多自己的事
情要做。可是临到毕业时，事情却发生了变化。关于那个过程，原已经无法再回忆
起许多细节，只知道，在短短的数天里，原和茵完成了一个本应很长的过程：牵手，
接吻，和上床。

    在怎么会走到上床这一步的，原的头脑里也是一片空白。不过，原却清楚地知
道，茵和他之前，并不是处女。原当时有点遗憾，他本想把他的第一次和另一半的
第一次共享的。不过时间久了，原也就慢慢忘记了这事。因为他沉醉在和茵做爱的
那种令人痴迷的感觉中了，而且原的朋友都说他们很登对。在短暂的疯狂之后，原
和茵都毕业了，各找了一家不错的外企。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的关系，他们都从家里
搬了出来，找到城郊结合部的一个新村，租了一套二室一厅作为他们爱的小屋。

    原不是没想过和茵结婚算了，可问题实在太多。首先是房子问题，和爸妈住在
一起是不可能的，买房子对于原来说也是极为遥远的事情。虽然原和茵的薪水加起
来不是小数目，可是他们的经济一向是独立核算的。原自己花的钱都心里没数，更
别提茵的了。

    这问题那问题，一拖一拖的，日子就这么过下来，原也就懒得考虑这问题，既
然，茵也没有主动提起这事情。

    慢慢地，形势有些变化，原越来越觉得和茵之间没有什么可说的，性事也纯属
敷衍，全无当初床第之欢的感觉。这让原想起一个朋友曾说过的：爱是黑暗生活中
的篝火，燃尽了，也就重归黑暗。

    原以前也并不是没有想到过一夜情，他相信，一个男人的一生中是不可能只有
一个女人的，就象一个女人的一生中不可能只有一个男人。只是在今天之前，原一
直都觉得，和茵既然相处的不是那么很差，没必要再平添一些事端。甚至在和茵通
电话的时候，原都想放弃这独自来偷欢的念头。可是，毕竟他还是走出了这一步。

    "先生，我能坐这吗？"原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有人问道。原一抬头，是个还
算漂亮的年轻女郎。"请便。"原虽然抱着偷欢的念头出来，可也并没打算随便找个
女人上床。没必要和这女人太热情，原想。

    女郎仿佛看透了原的心思，故意和原作对似的，自顾自的就拿起原的"Salon"，
抽出一支， 点了起来。在老练地吐出数个烟圈后，问道："抽这种女士烟，你不怕
别人说你没男人味？ ""有没有男人味，我自己知道。"原冷冷地说道。"我叫薇。"
她似乎并不介意原的冷淡。

    然后她又自顾自地说起她自己的事情。薇居然还是在校大学生，而且就是毗邻
原母校的一所同样是全国闻名的高校。薇在被第一任男朋友甩了以后，就爱上酒吧
里来泡着，目的不明，只为泡。虽然也曾和几个男人一起开过房间，可并不是卖春
或象某些K姐一样，不挑男人地乱上。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原还是吃惊于这样的生活方式。虽然他和茵也只是同居关
系，可他认为，至少他们还有爱，虽说这爱在渐渐消失。

    "这就是你的生活？ "原虽然知道这问题很愚蠢，可还是问了出来。"生活？什
么是生活？生活是一个没有了牙齿的老太太，在等待有个老头来吻她的牙床，如果
来吻她的是个18岁的年轻小伙，这就不叫生活，而叫做生活的奇迹。当然伊丽莎白
泰勒除外。"

    原有些惊诧于薇的犀利语言。在此之前，虽说薇说她是那某某高校的学生，可
并未引起原的足够重视。 而从这一刻起，原发现自己不是那么排斥她了。"其实，
我和你一样是第一次来这个酒吧。 我在门外就看见了你的踌躇。"薇接着说道。这
显然是个圈套，原心里想，不过反正我今天就是来入套的，看你接下来的表演吧。

    但接下来的表演却并不属于薇一个人，原渐渐发现，薇并不是那么不堪，至少
和她有一夜情的话，对原来说，还有值得回味的地方。显然，薇也看穿了原的心思，
其实，老实说，薇虽然和不少男人上过床，可，在第一眼看见原之后，发现自己还
是喜欢那种干净的书生气，她来找原搭讪，没有抱着一定要勾搭他的念头，可是这
么慢慢地聊下来，薇不由自主地想和这个男人有那种关系。她朝眼前这个男人微微
展露笑意。

    "去哪儿呢？"原没有这种经验。"对了，去'床'吧！"是的，"床"。"床"本来是
原的一个朋友的房子，一室户，并不大，这朋友家的房子多的根本就不需要这么一
间小房间。可是，原的另外一些朋友需要。他们把它改造成了专和一夜情女人上床
的地方，并把它叫做"床"。一直以来那些朋友就劝原也试试那种感觉，并且硬是塞
了一把钥匙给原。原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自己真的会用这把钥匙。

    "走吧。 "原牵起薇的手，踏出"assion"的门，薇招了招手，示意停在不远处
的的士。这时，原突然想道：茵这一刻会在干什么？可是这不忠的念头只是倏地在
原的心中一掠而过。因为的士已经停在他们面前，薇低头钻进了的士，原也一低头，
紧跟着钻了进去。


    危险的关系

    茵在听完原的电话后，差点掉下泪来，爱就要走到尽头了。她没有想到自己会
如此脆弱，或者准确地说会如此地看重这段和原的感情。其实，原是不是真的参加
聚会并不重要，问题是就算是参加聚会的话，也绝对不会由于茵的光临而显得人多，
况且以前的每次聚会，原都是带着茵的。想到这里，茵的泪已经掉了下来。怕同事
们看见，茵低头冲进了洗手间。

    在抹泪的同时，茵想起了和原的过去。准确地说是茵主动勾引原的。在和原认
识之前，茵刚刚结束了她的又一段短暂感情游戏。在第一眼看见原的时候，茵就觉
得原身上有一种东西吸引自己，至于是什么，茵当时也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后来
茵描述给女友说，就象一颗干净的小白菜的可爱。虽然女友听后哈哈大笑，可茵知
道，从来没有哪个男人曾经给她这样的感觉。听女友介绍说，这个男孩子自命不凡，
可却没有女朋友。在女友的再三怂恿下，加上那么一点点探奇心理，茵主动约会了
原。出乎茵的预料，进展十分顺利，一步步的，两人似乎很有默契似的，直到突破
底线。

    原不是茵的第一个男人，更确切地说，也不是第二第三个。茵的第一次早在高
三，就献给了同班的一个男孩。那个男孩和茵从高一开始就一直很要好，直到毕业
考试以后，那个男孩要全家移民加拿大，在分离的凄婉和青春火焰的双重煎熬下，
茵和他发生了可以想象的事情。这算不上早恋，茵不清楚，而那个男孩的具体模样，
茵也记不清了。

    升入大学之后，由于茵的漂亮，仰慕者也甚众，茵也陆续地交了几个还算出众
的男朋友，只是，最后总会悄无声息的走到尽头。茵也不知道为什么。是由于不是
第一次，所以对方不珍惜自己吗？茵觉得不是。坦率地说，茵所在的那所高校，性
的风气极为开外，至少茵的宿舍里，已经没有人是处女了。茵的女友对茵说，如果
你的男人还在乎这个，那不是他有问题就是你有问题，这种人找他干吗？

    想想也是，你也不见得是个处男啊，凭什么对我有这要求？可是，原和她的发
生，绝对是第一次，茵对这一点极其确信。原在床上第一次的表现实在是太笨拙了，
整个过程实际上是茵在手把手地教导原该如何如何去做。原很快就进入了角色，事
情一如他们的牵手和接吻一样，默契无比。而且茵绝对没有想到，原那书生气的身
体下藏着那么令她吃惊的能量。

    慢慢地，茵发现，自己是爱上他了。不仅仅是因为原给他的那种感觉，而且原
实在可以算是个好男人，无微不至地呵护着她。以前的男人在开始阶段，可以信誓
旦旦地说爱她，可是在得到她的肉体之后，热情象水汽蒸发一样消失了。茵也知道，
原发觉了自己不是第一次，可他并没有追问什么，而是按他的方式呵护着她。

    在毕业之后，茵和原同居了。在开始的那段时光里，茵觉得他们是天底下最幸
福的人，他们疯狂做爱，也以自己的方式深爱着对方。有一段时间，茵甚至想为原
生一个孩子。也许天底下每一个女人在这种幸福时刻都会表现出她的母性，就算她
有多么不堪的过去。当她把这个念头告诉女友时，女友在笑她过着真正的小夫妻生
活的同时， 说道："现实点吧。如果孩子生下来，你们情况有变怎么办？他要是不
认这个孩子怎么办？不要忘记你们仅仅是同居。"茵最终没有勇气真的生一个孩子。
渐渐地，茵发现和原之间越来越不对劲，至于哪儿不对劲，两个人没有谈过，或者
说没有那种交流看法的冲动。虽然原还是以他的一贯方式呵护着茵。

    终于走到了今天这个电话。还有什么可以挽回的吗？同事招呼茵接电话的声音
把茵惊醒了， 会是原吗？茵有种期待。很失望的，电话的那段是茵的女友："今晚
出来玩吧！很久没有聚一聚了，你也该从你的蜗牛壳里爬出来了。做一夜逃兵吧！
别告诉原。 我带你去个地方。"女友是个真正赶超潮流的前锋，当其他女孩刚刚学
会把指甲染成绿色的时候，她已经在耳朵上挂上了第六个环。

    茵在失望之余，答应了女友的邀请。想想也没必要一个人孤独地坐在爱的小屋
里，徒增伤感。

    吃过晚饭，茵和女友在淮海路上的时髦购物店里又逛了两个小时，直到夜色完
全笼罩整个城市，上海滩的灯火灿烂地燃起。"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女友的劲头总
是很足。

    和女友进了这家酒吧，   茵一开始也不以为意，   名字也并无特别之处---"
Passion"，也就带着点煽情吧。可坐定后，茵才发现，是有点不同。男男女女的穿
着已经不足以用前卫来形容，相比之下，茵的女友都显得淑女了。茵的女友在给茵
点好一杯饮料之后，就再也没有挨过桌了。茵只看见她在不停地和某一位男士拍拍
屁股，摸摸脸的调情。音乐响起，舞池里的人们开始疯狂地甩起头来，那一头头的
长发短发，舞动起来，象一头头怪兽。

    不经意间，茵一眼瞥见了原。在一阵心口狂跳之后，茵打定主意，不和原打照
面。在这里遇见，算怎么的一回事呢，还好，从原的角度，不是很容易看见茵的这
一桌。

    接下来，一个女郎在原的身边坐下，交谈。在这一段时间里，茵已经无法听见
音乐声了，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已集中到10米开外的那张桌子上。

    看着原和那个女人牵手离开，茵的心口有如针刺一般生疼生疼的，头脑里也是
一片空白。


    别问我为谁落泪

    薇拿起床边小柜上的烟，点上一支，慢慢地吸起来。看着一个个烟圈在空气中
散去，如同一颗颗心，碎在无尽的夜空中。

    身边的原沉睡着，平稳而绵长的鼾声仿佛在表达他对生活的无比满意。薇叹了
一声，这可怜的男人啊。她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趿着拖鞋走到窗前。上海滩的
深夜已灯火阑珊，沉沉地睡着，一如床上沉睡的原。

    已近2点， 薇走到墙角的音响前，扭开开关，将频段调到东方电台。这个时候
正是"相伴到黎明"之"情感专线"，十分走红的一档节目。薇平时听它，并不是因为
它的走红，而是因为在里面能听到许多复杂的经历但纯洁的感情，犹如薇最初的那
段恋情。

    他叫岩。在薇踏进那所名校之前，岩已经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主持辩论赛，
邀请名作家来校座谈，组织校园歌手沪上高校巡回演出，大家听到的都是一个名字
---岩。 岩当时已是校学生会的副主席，声名如日中天。薇很快象其他一些情窦初
开的少女一样，爱上了岩。说那些女孩象嫔妃等待皇帝的宠幸一样等待岩的爱也许
有些夸张，但当岩对薇说"我爱你"三个字的那一刻，薇确实幸福得忘记了北在哪里。

    接下来的日子，薇就这么一直在岩的臂弯里做着幸福的小女人，只到有一天，
岩突然被校方开除。说到突然，也许只是对薇而言。事实上，在和岩恋爱的最初日
子，就有某些好心人对薇说，那人是衣冠禽兽。薇当时全然不以为意，在她看来，
那不过是小女子的嫉妒心理罢了。可是，岩的末日最终来临，因为曾经被岩玩弄过
(或者说相恋过)的一个女孩向校方揭发了岩，而在此之后不久的某个深夜，校方在
学生会的一个小房间里当场抓获了岩和另一个女孩。岩当时全无平时的风流倜傥，
一言不发地接受了从那之后的全部处置。

    可是薇依然相信岩是爱她的， "都是那些女人害了岩！既然是两厢情愿，好聚
好散么！"薇说这话的时候，觉得全世界的真理都在她的掌握之中，直到，这一天，
在校外已经浪荡了2个月的岩突然跑来告诉她，"我要走了。""去哪？""澳洲。""那
我呢？ ""忘了我吧！因为我从没真正爱过你。"薇才发现，原来是因为事情没有发
生在自己身上，自己才懂得那么多真理。那场对话远比以上的描述复杂而情感充沛
的多。可是就这几句话，薇一辈子忘不了。

    后来听岩的别的朋友说，岩是在一个酒吧里认识了一个自称澳籍的中年女人。
在女人提出帮岩担保去澳洲，但从此得听命于她的时候，岩忘记了自己的所有自尊，
接受了。

    很好。薇心里说。从此，薇也迷上了酒吧。最初，薇只在校内留学生楼的酒吧
里泡泡，接着，薇就开始接触朋友介绍的沪上老外常去的酒吧。这样的日子过得很
刺激，很快乐，。。。

    "可是我可以出国了。 现在有多少人能出国啊？我只是想要让自己的生活过得
好一些。是的，我并不爱他，可是他爱我啊。在我身边的圈子里，朋友都是这样做
的。我想，这辈子找不到一个我爱的人，找一个爱我的人总可以吧。是的，他是个
外国人。 我们刚刚认识一个月。"情感专线里一个女人正在向主持人小叶子诉说自
己的故事。不知是为什么，平时口齿伶俐的小叶子今天有些方寸大乱。在那个女人
执著地认为自己的选择并没有什么不对，而且将给自己带来幸福的时候，小叶子说
道，"好吧。既然你也作出了选择，我就不说什么了。我最后要说的是：我怜悯你，
我为你流泪, 为和你生活在同一个城市感到悲哀。祝你幸福，我累了，我们的谈话
就到这吧。"薇分明地听到了小叶子的泪。小叶子挂断电话，传出的是一阵音乐声。

    又一个女人。薇想。是的，又一个女人。薇也是这种女人里的一个。那时候，
薇在酒吧里认识了一个自称是某个部落酋长衙内的非洲男子。在一番肉体与金钱的
交换之后，薇仿佛看到自己一副非洲王妃的模样。说不清楚是不是报复心理，那一
刻，她想到了岩，"你也不过尔尔吧？"

    可惜，薇最终没有成为非洲某个部落的王妃，而是进了爱滋病诊疗康复中心。
而这一晚，是她从那个中心里逃出来的第一晚。

    薇被手指上的灼痛所惊醒，烟已到了尽头。薇的眼睛被一阵闪光刺痛：一把灼
亮的水果刀。真好，天遂人愿啊。薇心想。薇拿过那把水果刀，在自己的咽喉处比
划了一下。这样的死法太残酷。薇又抬起手腕。一道已经在渐渐淡去的伤口。

    "请原谅我选择这种方式来逃离我黑暗的生活。"这是薇最后留在台历上的话。


    你是我的女人

    鼓声如雷，激光耀眼。茵低头吸了一口面前的可乐，搅了搅正在化去的冰块，
又抬起头来，看着在舞池里舞动的原。

    认识原这么久， 茵从来不知道原的DISCO跳的是这么好，或者说，应该说，从
来不知道一个男孩也可以把DISCO跳的这么妖。 原的身躯在扭动着，每一个关节仿
佛都要逃离这个躯干，放肆，放纵，放情地舞着。原已经完全沉醉于自己的舞中了。
他的双眼微张，而不停淌汗的脸庞由于激动或者骄傲而扭曲的难看，嘴里在随着那
节奏低低吟唱。茵有种感觉在刺痛：最后的疯狂。

    今晚是他俩共度的最后一晚。

    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茵也不知道。是因为原的那一晚偷情么？在被警方拘禁
了2天2晚并通过HIV的检测之后， 放出来的原精神萎靡，面对解雇通知书而一言不
发。不是茵不给原机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茵始终想要避免提到这件事，权当没
有发生过，可是原却始终认为茵对他说的每句话都在影射那件事，他无法相信茵会
原谅他。 当茵说"我们从头开始"，他会问"头在哪里"；当茵说"我爱你"，他会问"
你爱我什么"；当茵说"我们结婚吧"，他会问"和我？和我这样一个人么"；. .....
茵没有办法相信面前这个男人是自己深深爱过的那个纯洁男人， "我不要你的肉体
纯洁， 可是现在，你连灵魂的纯洁都不能在给予我了么？"这痛苦的想法在爱的小
屋里弥漫，两个人都闻到了那酸楚的气息。

    "离开他！ 你那棵干净可爱的小白菜已经酸了！不要等到他酸掉你的牙后再抛
弃他！ "茵的女友劝茵。茵不是没有过这种想法。只是，在自己深爱的这个男人最
困难的时候离开，茵觉得，觉得自己对不住曾经的那份爱。

    她总是试图挽回，可是，原在一步步颓废。在重新找一份工作的努力不断失败
后，原已经在走向崩溃的边缘。在一次次由于小事而爆发的大规模争吵之后，茵终
于无法继续容忍这个男人的粗鲁和无礼，终于在今晨给了原最后的通牒："分手吧！
"原在一楞之后，说道"是么？你想好了？""是的！""好吧。你让我考虑一天。等你
下班再说。"下班出来，茵很惊奇地发现原在写字楼的门口等自己，"陪我最后一晚，
好吗？"

    鼓声渐息，灯光渐暗。节奏的DISCO已经过去。属于情侣们的贴面舞时刻来临。
茵看着原由舞池里走上来，慢慢走到自己身旁坐下。狂饮一口啤酒之后，原的眼睛
直直地看着茵："陪我跳会舞，好吗？"话还没有说完，已经把茵的手抓起，不由分
说的拉入了舞池。

    在琳达罗斯代特和阿龙内维尔煽情的歌声里，茵感觉到原把自己慢慢而有力地
拥入怀中。多么熟悉的拥抱！多么熟悉的男人气息！多么熟悉的背部轻抚啊！这一
刻，茵又醉了，"Idon't knowmuch,butknowIloveyou..."

    茵感觉到原的手在自己的背部和腰肢上缓缓游走，没等茵反应过来，原的吻已
经雨点般地落在了她的唇，脸颊，眉毛，额头，耳垂，颈项甚至胸口上。这怎不让
茵气喘？两人开始在这轻柔的音乐里旁若无人地拥吻起来。这属于情侣的时刻。

    "别离开我，好吗？"这一声轻问如同炸雷在茵的耳际响起，把她从甜蜜的温柔
乡里震回了现实。今晚属于共度，更属于分手。茵抬头看着原的眼，那里面有固执，
凄楚，请求，爱惜. .....这一刻，茵的心软了。可是，可是......茵摇了摇头，"
我们还是分开吧。那样会好些。""一定要吗？""只是分开一段时间，好吗？让我们
都冷静一下。 如果还有缘，还能在一起的。"茵自欺欺人地说着这些好无说服力的
谎话。

    "一定要么？"

    "是的。"

    "一定要么？"

    "是的。"

    "一定要么？"

    "是的。"

    "......"

    "好吧！让我在紧抱你跳完这最后的舞蹈。"

    紧紧地拥着。

    突然，茵感觉所有的力气在离自己远去。很慢很慢，但是在远去。原的臂膀却
更加有力了。在她失去知觉的前一刻，听见原温柔，深情但却近乎咬牙切齿地在耳
旁说道："对不起，我爱你。"


    新一夜逃兵的题后话

    没有想到我会把新一夜逃兵写到4， 一开始只是觉得水妖精的题目不错，而一
闪念写了第一张贴子。这故事应该可以成为通俗畅销小说吧，有爱情，有性，有自
杀和谋杀，就是缺了点政治，嘿嘿。

    写了第一张贴子以后，自己心中的几个人物就开始活动了，而自己肚子里的笔
墨实在有限，本来想深刻地刻划一下人物的内心，可是越写到后来，越觉得无以为
继。

    而事情的发展我也掌握不好方向，比如，最后的4，原谋杀茵，我摇摆了一阵，
到底是让原杀人，还是让茵杀人，最后写出来是原谋杀茵，而我又想这是否对茵不
公平，是否应该写另一个结局，由茵来谋杀原呢？可是生活本来就是不公平的。何
况，也许茵没被杀死，或者茵被杀以后，可以化为鬼魂报仇，抑或，茵可以继续以
鬼魂的身份和原继续一场情未了。

    这个故事应该不算是实在的生活吧，尽管有很多生活的影子。爱情如此，生活
也如此。以我的生活态度，我对薇的自杀和原的谋杀都持理解的态度。但是理解不
是容忍。我们可以理解很多行为的动机，但是事情过头了，就不能容忍那行为本身
了。所以，就我自己而言，并不是很喜欢原，虽然一开始的出场，他是个很纯洁的
人。

    生活就是这么不完美吧，生命的历程中人在悄悄改变，纯洁在渐渐煺色，可是，
这不就是生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