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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关于杜怡然
现在是三月十三号。山西还在下雪。自从几天以前声讯电话里那个没有感情的女人告诉我我数学只考了十分以后，我和老爸都无比郁闷。在三个小时之内和我抽完一包芙蓉王之后，他决定让我再考一年。
我很真诚的看着他：让我挣点钱吧。
在此之前我在北京呆了二十天，最后决定在上海混。北京的嘈杂让我难以忍受。我在卧铺车厢里和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孩子讨论了八个小时的耳洞，睡了八个小时觉，发了八个小时呆之后从太原回到了上海。
我在北京见到了杜怡然。在大学毕业之后，我已经有八个多月没有见到她了。
保送了交换研究生的我的前度女友伙同她的现任男友请她的前度男友吃饭。这个前任男友和她恋爱了200天，被她甩了。如你所知，这个男人就是我，而这个女人就是杜怡然。
我邻居家的孩子谢舒一开着老板的本田把我们从北方交大拉出来，送到一个古怪的饭店。三个神色古怪的人坐在一起，开始抽烟喝茶水。
我还是习惯叫她小然。
小然的现男友一看就是有为青年，作IT造型：平头无框眼镜，棉质西裤加船鞋，半大衣里蓝衬衫。他很真诚的看着我，你好，我是严绪。我对他微笑，宁坚庭，无业游民。
这世界上永远有象我这样的人，总是把自己和别人置于尴尬之中。严绪并不知道我和小然的过去。否则他就不会这么轻松。坐在他对面的这个男人眼神深邃，瘦的象一根柴，扎着小辫子。他没有发现自己的女朋友稍微有点不大对劲。所以，不太敏感的人，生活的往往能够比较开心。
小然告诉我她已经收全了smashing pumbkins的专集。我们如此深爱的消失了了的乐队。
1998年秋天我是个张狂的大一新生，天天在楼道里高声唱歌。小然是满脑子白马王子的文学女青年，天天忙着到各种社团去报名。我们学校有个搞摇滚的社团，我就混在里面，压根忘记了我还是个立志要坐大奔的傻孩子。
疯狂的买了很多杂志，到处淘碟。周末的活动是联机打星际。系里把我推荐到校团委去编杂志，我就去了。反正我历来就厌学，现在旷课不被抓到就什么事都没有，那还去它干什么。
小然很有上进心，而我就是个社会败类。每天的生活就是喝酒抽烟睡觉看片。从第二学期开始上重修课就是娱乐手段。即使这样她还是怀着我是可以改造的信念对我好。
作为同班同学，小然每次都拿一等奖学金，我却每年倒数。我和她好了以后经常发生的情况就是我耳朵里塞着耳机趴在图书馆努力学习的小然旁边睡觉。我们班的同学背地里讲起来就是大摇其头。据小然说她喜欢我的原因就是我的手指很修长，眼睛很深邃。可她没有想到我是个颓废的对什么都没兴趣的人。
我喜欢小然是因为她身上有我没有的东西：进取心。
这小姑娘有一双圆眼睛，喜欢看东看西，还喜欢看帅哥。经常作的事就是盯着别人看，然后回过头来说，我要把你养胖，圆滚滚的多可爱啊，肯定比现在可爱。她最痛恨的事就是和我一起去买碟。因为我买碟的时候，她就有被搁在我的世界之外的感觉。不过这并不影响她喜欢我喜欢的音乐。
这是一场十六个月的爱情。我曾经以为我可以从黑暗的深渊中爬将出来，永远的留住这份光明。可是后来，我还是失去了她。因为我永远的恐惧，恐惧永恒。一旦进入现实，感情最初跨越的距离就会逐渐开始裂开，犹如极地的浮冰在夏季融化。我们就像是两只不会游泳的企鹅，端坐在浮冰上越飘越远，直到海水把我们吞没。
我过了四级之后，小然就把我甩掉了。因为我发现自己无法接受没有结局的感情。而我们的思维已经不再在一个空间里了。于是我就开始对她冷漠，直到她难以忍受为止。终于有一天她再也受不了了，打了我一个耳光，然后很平静的说，分手吧。
我们谈了很久，直到彼此决定再找新的伴侣。
我们做了一件很肉麻的事，肉麻的厉害。我们决定从1999年吻到2000年，然后分手。
我们在可以看烟火的地方相依而立。我还像从前的许多夜晚一样，把小然裹在我的外套里，从后面搂着她。那一天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人，而且有交通管制。无数的人在同一时刻开始倒数，直到我们的舌头相互纠缠，然后分开。唯一的感觉，就是空白。
我们还是朋友。如此熟悉，每天相见，却要故意保持距离。她还是依旧努力的生活，入党，拿奖学金，作学生干部，去开报告会；我还是依旧旷课，考试作弊，排练，编我的杂志，教育新来的满怀理想的孩子们。
四年级的时候，我打算继续混在学校里，于是就去考研。结果很显然，考不上。于是我试图找工作，却发现自己完全不能进入角色。小然保送到北方交大去了，我还在继续游荡，每天不知在作些什么。老爸决定让我回铁路工作.我拒绝了.即使 现在,我也没有丝毫回铁路的意图.我就是这样晃荡着,日渐消沉.
严绪觉得我很有思想,只是怀才不遇.我笑笑,对于一个不努力的人,是没有任何机遇可言的.我似乎已经厌倦了生活,又好像对它还满怀期待.就这样漂浮着.现在我还在游荡,依然不知道自己可以干什么.世界上的一切仿佛都是那么无趣.做了简历,却找不到想投出去的地方.就这样,慢慢在时间的河流里腐烂下去.
关于爱情,我有这样一个看法:它就像是一剂海洛因,可以让你暂时忘记生活的折磨,却要忍耐无情的毒副作用,那就是厌倦.我是如此的容易厌倦.
我没有和小然做过爱.因为从一开始,我就觉得我终将失去她.在接近一年半的时间里,我顽强的忍耐了下来.小然认为这是我的心理障碍.我们用手和舌头互相安慰彼此.细致而漫长的,温柔的安慰.我始终觉得,这样远远胜过仪式一般的单纯的行为.
有的时候我清晨醒来,看到那具蜷缩在我身边的身体,散发着青春的刺眼的光彩,我就感到心底无比的刺痛.这具身体包裹在衣物下方,熟悉而又无比陌生.如此鲜活的站在我面前.她属于另一个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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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4-2 15:2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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