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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十九岁时,是一个大三的学生。我每年过生日的时候,天气已经冷了。这一年,我明白了
我与生俱来的悲哀本质,一切变故都无法抹去的,对绝望的依恋。因为我是天蝎座的男人--
冬季出生的阴郁的憔悴者。
那时我感觉自己已经老了。是精神上的,无可挽回的衰老。这听起来不象是一个青年的语言。
可事实上,我一直以为自己从十四岁时开始变老,一直到十九岁为止。这五年里,我这个叫
宁雪痕的家伙,从一个满脸青春痘,身高一米六的孩子,变成了一个苍白瘦削,忧郁冷漠的
青年。这个过程让我恐惧。因为我觉得失去了一切。
大一的时候我还是一个有些热情的人。最起码对女孩子有。我热中于向她们显示我别致的思
维和奇特的爱好,直到我吃到了这种行为所带来的第一个苦头。十一月的时候我有了第一个
仰慕者,她是个对艺术有幻想的幼稚的女生。我只不过在她面前吹嘘了一下我听的那些打口
碟,她就以为我是个流浪歌手,进而不只一次地构思了与我浪迹天涯的行动方案。而事实上
我享受人生的方式不过是在上海阴霾的下午泡一壶我老爸车站发的茉莉花,躺在杂乱无章的
床上听听radiohead, 读读杜拉斯和王小波罢了。至于自助旅行,还带着一个麻烦的女人,
我才不会干这种傻事。
大学时代的第一个生日在三箱空啤酒瓶和满地烟蒂中度过了。亢奋的季平先同学(他是我最
重要的死党,我是他最重要的债权人)对着对面的男生宿舍3号楼放声高歌《无地自容》,结
果飞来一块土坷拉,打碎我们玻璃窗的同时也打断了他的歌声。结果温暖的1号楼119室的7位
兄弟当晚只能在瑟瑟北风中进入睡眠。不过我们都喝的烂醉,所以并没有觉得怎样,只不过
是身体冻麻了而已。
结果我的桃花运就这样飞走,一去不返,直到如今。之后我有过无数艳遇,但无不因为我直
截了当的性格而告吹。我瞄上的第二个姑娘,是在我开始抽六块一包的黄色软骆驼之后开始
构思的。这种烟的味道和它的包装一样让我想到一种东西,我们非常熟悉。在我看来这个国
家和这种东西没什么区别。我所受的教育也是如此,他们根本没打算教我们做人。所以直到
上大学,我们还是“三盲”——流氓、法盲、文盲。
理工科的学生大都处在一种不可理喻的愚昧中。那就是只关心自己的欲望,而不关心自己的
思想。在上海这个城市里,物质的诱惑更是无法抵挡。而整个教育界,以及那些把持教育权
的人却乐于让学生变成一个无欲的人。既然有此目的,必然就有措施。这就是压抑的来由。
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所谓的教育者一直都要剥夺学生对自己负责的权利。如果说中学生
尚未成年,无法对自己负责,那么个个都有独立思想并且精神和肉体都已成年的大学生,为
什么不能象和他们同龄却没有办法接受高等教育的那些所谓社会青年(这些人被认为没有大
学生优秀)一样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呢?
既然有欲望会出乱子,那么解决的办法有两条:一是教会青年怎么实施这些欲望,二是干脆
消灭欲望。很明显后一种比较简洁明了。我们的师长们可不是傻蛋,他们对高效率(即自己
如何省事)十分认同,那么他们就不会做出错误的选择。
到这里我须否认前面的一种说法,尽管它是我自己说的。独立思想这个东西并不是人人都配
有的。又有某些同学,他们要不是精神成年了,肉体还不行,要么就是相反,抑或两者都不
行。没办法,人无完人嘛。可恨的是,我的生活里尽是些这样的发育滞后者,这让我快要疯
掉。
先举流氓的例子。
此老兄姓季名平先。至西元2001年3月为止,他共计欠我2000大洋,考虑到我一年的学费不过
3500,这可不是一笔小数,足够我买400张D版CD。天那,我是如何在两年时间里借给了他这
么多钱连我自己都想不通。由此可见我是多么的缺乏理财头脑。因为这些钱全都被用去联系
恐龙进而与之发生感情纠葛。更要命的是他对以此打发自己的时间充满了热情。以至于我不
得不成天牺牲自己宝贵的青春陪他去赴网友审批会。他带我去有三个目的。一,我可以吸引
电灯泡(众所周知,恐龙要有同伴一只才肯出门觅食)的火力。二,可以显示自己的品位(
众所周知,写东西的人知道的总比恐龙多些),因为有一个戴眼镜一年四季黑衣服的瘦朋友
在身边,他显得不太象个流氓。三,我可以付帐,我还知道一些很小资的地方,里面用廉价
的合成材料假扮成老房子,还卖假冒的意大利咖啡(众所周知,恐龙就喜欢这一套)。
于是,经常出现的情景是,在淮海路周边某个恶俗的地方,一张桌子旁围着两男两女,男的
一个一看就知道是酷一族,带着耳环(用夹子夹上去的),染着灰头发(其实是少白头),
混身上下有数不尽的口袋和拉练链条甚么的,脖子手腕上全是金属链(我称为狗链);另一
个留着长及颈部的黑发,戴着黑框眼镜,一身黑衣(嘿嘿,内裤也是),苍白瘦削,眼神绝
望地靠在椅子上(就是我)。女的就是如假包换的标准恐龙,假如是夏天,她两一定是吊带
衫(而且一定是透明胸衣带,并且露出背上的青春痘),冬天则一定是短呢裙加长筒靴(当
然她们腿部肌肉的发达程度足以让李铁去自杀)。这期间,两只恐龙对我没有什么兴趣,我
也懒得理他们。于是就听他们用上海话唧唧姑姑,反正我听不太懂(骂我的话除外)。
这时我往往执着于窗外的景象(这样我就可以忘去窗内的情况)------高大的悬铃木下,法
国殖民地风情的街道上花花绿绿的人群,对面商店橱窗里上万一件的杰尼亚外套,偶尔经过
的身材高挑面目姣好的女孩(有一次我看见了马艳丽,还有一次是王海珍,当然,我没看见
张艺谋)。上海这个城市充斥着物质的美,我不得不承认,她有时也让我迷醉。这种情况持
续了不下十次。直到破鞋兄(平先)破天荒的与一个我还看的过去的植食恐龙见了第二次面。
那天大约是九月底。以往恐龙二号(主恐龙的助手)都是些只知道嘀咕哪个牌的粉底好的无
趣之辈,对我当然无兴趣。上次的也是一样。不过今天来的这个,一看就是不良少女,扁扁
平平的,象被十八层钢板压过的太平公主。穿条破破烂烂的牛仔裤,扎两个不伦不类的羊角,
一进门就扔给我两支七星。破鞋一沾烟就晕(虽然他吸了不少二手烟),所以我只拿了一根,
闷头抽了起来。
对抽惯骆驼的我来讲,七星真是太温柔了。等我抽完,我就又陷入了对路边少女的遐想。这
时二号百无聊赖,就对我发生了兴趣。
单身?
哦。
你有纹身吗?
没。
你是处男吧。
是。
我也是处女,不如我们一起成年了吧。
算了。
嫌我没魅力吗?
我更没。
喂,你怎么回事,我可是十分严肃地向你建议呢,你可别不当回事。
总有一天我会采纳的。不过要等我残废了。
被阉掉吗?
两只手都剁了以后。这样我就不能自己解决问题了。
我乐于助人。
。。。。。。
你不爱说话,为什么?
无话可说。
你的头发很软耶。
。。。。。。
接着就是长久的沉默。我对这个直接而放荡的女孩子留意了起来。她的五官惊人地无特色。
眼睛里却有不学好的女孩子特有的旺盛好奇。薄薄的长袖T恤下面衬出小小的乳头。
你为什么不戴胸罩呢?
我的尺码太小了。
那我岂不是不该穿内裤?
哈哈。。。。你真逗。
我得承认我对不良少女有致命的诱惑力。从初中开始班上的女阿飞们就对我有浓厚的兴趣。
那时我喜欢炫耀自己的与众不同和博学多才。我是全校第一个听摇滚,第一个剃光头,第一
个穿破洞裤子的人。喜欢上课睡觉却成绩优良,经常在睡眼朦胧时被英文老师提溜起来,以
保持清醒。我的绝技就是在站姿时依然可以睡着。而且我的英文考年级第一,数学却常是个
位数。对于早熟而无知的青春期少女来讲,我不异于是反叛偶像。
时间是个好东西。
时间会让我变老。
变老有什么不好。
老了就有皱纹了。
接下来我们就去蹦迪。因为这很时髦。
恐龙对人多的地方有浓厚的兴趣。在人多的地方,他们的弱点很容易被隐藏。而且对任何种
群来讲,呆在同类多的地方总是安全的。
不良少女的节奏感很好。她瘦小的身体在舞池里如鱼得水。恐龙和破鞋在同声高唱舞曲的
CHROUS,我一个人靠在沙发里,诅咒所有中国的DJ。二十分钟后不良少女体力不支,就继续
她对我这个未知世界的探索。
你为什么不跳舞。
舞曲太烂。
是你跳的不好吧。
这你都看出来了?
你知道HOT吗?
一群变态。
滨崎步呢?
妓女穿着的指南针。
不理你了,乡下人。
说实话,我能听的,也就是接近主流的另类。再流行再另类我都受不了。对于商业包装我一
点兴趣没有。
你听摇滚?
基本。
太酷了!怪不得你这么酷!
讲老实话,我对酷这个词持恶心态度。常用这个词的人,被我视做白痴。没想到自己竟也被
列入白痴们的行列,真是痛不欲生。我丧失了继续聊下去的信心。于是就到大街上去了。
坐在隔离栏上,我看着往来的红男绿女,想着自己的十年规划。想到自己马上就十九岁了,
顿时眼前一片漆黑。
从此以后我再也不去陪破鞋检阅恐龙。因为他和植食恐龙确立了恋爱关系,再也不用出去了。
破鞋高中的时候喜欢班花,但班花喜欢酷哥,视破鞋为粪土。破鞋在得知班花为酷哥做人流
后受了很大的刺激,从此奋发向上,考上了大学,还立誓永远站在潮流尖端。大家都知道执
着者的可怕,于是破鞋就堕落了。
可破鞋讲:堕落总比失落好。
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没有答案。
转眼就是冬天。过完了生日就跨进了第二十个年头。这时我开始在BBS里混日子。上网变成了
我规律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我厌恶聊天室的乌烟瘴气,所以我几乎没有网恋的可能。qq里
全都是滚友和同学,小学直到大学,还有同学的同学,200个头像实在太多,所以我只好选择
深夜出没。
11点起床,吃饭,上下午的课, 下了课去乐队抽烟吹牛。吴楚成是我的同班同学,在乐队作
吉他。我曾经报名要做主唱,却因为经常超常规发挥被拒签。鸡眼对我的行为表示不齿。破
鞋幸灾乐祸。但这不妨碍我和KGB的人们混在一起。
吴楚成被称为小四。他的女朋友是学德语的,大他一级(当然也大我一级)。我对姐弟恋嗤
之以鼻,小四却铮铮有词:俺就喜欢成熟女性。我有理由怀疑他作为蚌埠这个地方的铁路子
弟的审美观。但TT作为小四的女友实在太合适了。
这个“女人”抽烟。这个“女人”酒量很好。最重要的是她会讲他妈的这句话。如果我是小
四,我也会爱死她啦。
在BBS里,我迅速地改变着自己的品位,从新手成长为金属社区和电子社区的支柱。在精华区
里开了个人专集。吃过晚饭,看一会书,12点准时上线,在版里故做深沉。凭借良好的历史
素养,变成了音乐史权威。
在现实生活里,我6级考了3次都没过,重修4门,烟瘾倍增,只好改抽中南海以挽救行将崩溃
的宁氏经济。
小四每天练琴约会,忙的不亦乐乎。
鸡眼基本不会出现在教室了,这个地方他耻之为化粪池。破鞋稳定的恋爱生活因为他的酷哥
形象得益不少,当然,中国电信也得益不少。我仍然黑衣一袭穿行在不出报纸的报社和没有
演出的乐队之间。低调的生活方式不能掩盖我张扬的怪异气质,对这时发生的事我只能这样
解释。
这件事就是我又被人看上了。还是个我最讨厌而又最棘手的类型。
一切由小四和TT而起。还有讨厌的流行乐队KGB。当然还有敬爱的团委老师朗一丁。
直到这时我才想起我其实也算个学生干部。我那万恶的大一生活严重背离了我二三年级养成
的绿党思想。一丁哥在我还作为学生校报文艺版(TT作编辑)的撰稿时发掘了我的搞事天才,
并在大二的屁股上把我搞成了主编。一个月出一期的空闲工作却是学生会的宣传喉舌,这样
每周的“茶话会”--由瓜子皮和八卦消息铺垫成的学生会委员例会--我都得出席。除此以外,
我党我国优良的开会传统使得我在每个星期1-5都得参加各种会议。
以致命(这样讲是有原因的)的12月第一周为例。
1日,茶话会,12,9纪念活动部署。宣传活动。特稿,晚会。
2日,编辑例会。传达精神。
3日,社团联合会理事会例会,同上。
4日,记者例会,部署采访。
5日,KGB例会,抽烟。
由于我的绿党思想,我把开报社以外会议的重担交给了我的办公室主任田荫。此女能言善辩,
正好开会用。但因为她还是学生会文艺部的委员,所以这个星期她要去监督晚会。于是奇迹
发生了。
我3个月以来第一次出现在我极其不适应的场合-茶话会。问题大了。学生会主席杨宇是我们
班的,典型的共产主义接班人,被我们堕落派称之为洋芋,对我态度奇特,视我为造物主的
怪作。我见了他就想躲,现在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在会议室一帮积极向上的有为青年里出现了一个胡子拉茬的怪人。他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当正题结束后的八卦时间到了之后,我变成了靶子。
我这个他们见过面却从未了解的陌生人,变成了公敌。我感到自己象《围城》里的那只猴子,
被人一览无余。
以下是猴子的庭审记录:
出场人物:
X大学生会主席:杨宇,男,21
背景:物流系大三。
特长:急具煽动性的革命演说
弱点:锋芒太露,人际关系差
X大学生校报主编:宁雪痕,男,19
背景:物流系大三。
特长:刻薄的黑色幽默
弱点:在陌生环境会怯场
X大学生会文艺部部长:卓楠,女,19
背景:设计系大二。
特长:出色的调情功力
弱点:太过自信,不能忍受被忽略
X大学生会宣传部部长:张佩,女,20
背景:文学院大三。
特长:完备的辩论功底
弱点:好奇心太重
X大学生会生活部部长:王祁安,男,20
背景:信息系大三。
特长:稳重老成
弱点:反应慢
X大学生会体育部部长:李既涛,男,21
背景:机械系大三。
特长:反映迅速
弱点:轻浮好色
X大学生会秘书处处长:陶绮,女,19
背景:外语系大二。
特长:细腻敏锐
弱点:依赖性强
洋芋这个混蛋,先介绍我给大家,用的是这种鸟词:
这就是著名的宁主编,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他,今天终于出现在诸位面前,是不是别有一
番风采啊?你看他忧郁的眼神,充满艺术气质的长发,还有仙风道骨的身材,再加上唏嘘的
胡渣子,真不愧是X大第一写手啊。
我心想好你个王八犊子,给老子带高帽,还拿周星星揶揄我,看我一会怎么摆你,嘴上却说
不敢不敢,我不过是个流氓专业的流氓学生,有幸与诸位共事,一直自卑的很,万般无奈才
出来给以出才子闻名的物流系抹黑,还希望诸位大侠多多提携。
洋芋这个混蛋,先介绍我给大家,用的是这种鸟词:
这就是著名的宁主编,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他,今天终于出现在诸位面前,是不是别有一
番风采啊?你看他忧郁的眼神,充满艺术气质的长发,还有仙风道骨的身材,再加上唏嘘的
胡渣子,真不愧是X大第一写手啊。
我心想好你个王八犊子,给老子带高帽,还拿周星星揶揄我,看我一会怎么摆你,嘴上却说
不敢不敢,我不过是个流氓专业的流氓学生,有幸与诸位共事,一直自卑的很,万般无奈才
出来给以出才子闻名的物流系抹黑,还希望诸位大侠多多提携。
长的看起来文静的张佩,却有着和整个脸孔不相配的一张利嘴,这娘们上来就是一刀。朗老
师早就叫我和你们《X大青年》多沟通沟通,我也一直没顾上。 要是早知道任其(我在文艺
副刊的笔名)就是你,我早就跳槽到你们报社去了,你写的情诗真的是让我心荡神移呀,能
不能介绍你GF给我们认识认识?好见识一下佳人的魅力啊。
我面露尴尬,小脸绯红,连连摆手。我这副德行,整天魂不守社,那有什么佳人,要是三位
美女肯垂青一顾,我就偷笑21天了,再说幻想乃是创作的源泉,真有了俺那口子,她还不怀
疑我搞外遇?
糖衣炮弹果然有效,三个妞眼神立马不一样。
接下来就是两个臭男人问我东问我西,象查户口的一样,差点把我的革命家史全搞出来。知
道我的年龄以后,他们就更加放肆,摆出大哥的派头来了。还好我和既涛兄讲名模,和祁安
兄讲汽车,从辛地克老复到宝马说了个遍,才算稳住了阵脚。
陶绮说她见过我在KGB演出的时候出现在音箱旁边,就问我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我说我和小四是一条裤子的死党--讲起来我就来气,丫每次演出都借我的黑衣服穿---她说TT
是她老乡。。这哪跟哪啊。
鉴于KGB在我校的偶像地位非比寻常,我和他们拉上了关系等于自寻死路。只见三条MM不停打
问,好象我是万能资料库一样。最后我只好投降,答应带陶绮和卓楠参加KGB绝密例会。张佩
要不是有男友纠缠,怕也去了。
我最头痛的就是卓楠。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决不会带这个著名的电女郎去KGB例会。
正因为我讨厌这类撒娇献媚得心应手的女生,而她却和我有业务合作,不好撕破脸皮,我才
骑虎难下,让我的大三下半学期变的乌七八糟。
卓楠是全校有名的绯闻女星,相貌中上,身材苗条,具有学艺术女生的独特穿衣哲学,歌舞
全才,却一直没有固定男友,洋芋涛哥对她都有意思,洋芋有家室了,涛哥是校队10号,头
号暗恋对象,所以两人都无从下手--其实是偷偷下手碰了一鼻子灰。不过KGB主唱郭麟帆,我
们著名的过滤嘴兄,却对她不感冒。当年卓楠也曾向过滤嘴示好,却遇上了软钉子,从此怀
恨在心。可小四却讲是过滤嘴被摆了,我也搞不明白。
我就是因为怯场,才做出了这个错误的承诺。出了会议室我就想反悔,却以驷马难追为借口
作罢。看来面子真是狗日的东西,我马上就要毁在它手里了。
有会开的日子过的飞快,转眼就是5号了。
KGB排练的地方是小礼堂后面一个废弃的实验室,地上满是电线和烟头。如果是夏天,这里的
空气里充满了蚊子,如果是冬天,就充满了寒冷。假如你在晚上9点以后经过这里,就会听到
彻底疯掉的吉他声,众所周知,那是小四在练琴。鸡眼和小四的关系还算不错,虽然他极不
喜欢过滤嘴和豆瓣酱。
豆瓣酱是BASS手。本名叫林瑞,不知怎么就有了这个外号,我们知道很多事是没有由来的,
所以大家就这样叫下去了。我一直觉得他是个傻逼,从大一一直到现在,因为我不喜欢抽薄
荷烟的男人。这一点上我和鸡眼在一条战线。这厮喜欢滑板,染着黄毛,一年四季都在听朋
克,对丰满的女人念念不忘。他的上海女友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低能儿。波大无脑用在她身
上真是恰如其份。
这一天我带着打扮的象是初中生的淘气和象个炸弹的楠楠穿过华灯初上的校园,穿过灯影下
昏黄的悬铃木,来到KGB的狗窝。小四用不怀好意的眼神将我杀了N遍。
那个晚上我真不知是怎么挺过来的。TT把淘气当成了广东最后一个美女,使劲地推销,我们
可爱的鼓手诚诚论为了一块试验田,我这么多年都没见过一个男人的脸如此的红过。楠楠则
纠缠着可怜的过滤嘴让他唱情歌。豆瓣酱不停地想表现自己,却被大家当作空气。最后我实
在受不了暧昧的气氛,走出门外。
和小四蹲在台阶上,看着被灯火污染成橘红的夜空。城市喧嚣的背景声穿过清冷潮湿的冬夜,
幻化成寂寞的味道。
你为什么不恋爱呢?
缘分未到吧。你有你的TT,我去哪里找呢?
屋里那个怎么样?
开什么玩笑,她怎么会看的上我。要脸蛋没脸蛋,风一刮就倒,整天脸若白纸,晚上眼若黑
洞,
你要是叫起真来,搞定她还不是一盘菜。
俺们家庙小,供不起那菩萨。
他不再讲话,点起一只烟。我却恍然若失。想起了我空白的感情生活,只有一声叹息。
进到屋里,楠楠竟然提议要我唱歌。天,我只会弹一首歌。由于我平时嘴头子上得罪这帮烂
人太多,这时他们有了机会看我出乖露丑,当然不会给我一条生路。我只得操起吉他,拿出
我的奸细嗓音,唱我唯一的曲目,窦唯的《上帝保佑》。
你可知道此刻我正在想念着你
回想我们一起拥有的美好回忆
一切欢乐和不如意瞬间逝去
现在只剩孤单的我和遥远的你
也许你我时常出现在彼此梦里
可醒来后又要重新调整距离
最难忍受不能拥有共同的温柔
心中默默祈祷上帝保佑。
唱完了真是一头冷汗,心想我这么多年的光辉形象都毁于一旦了。却发现楠楠不怀好意地看
着我。
TT说我从来都没有今天唱的这么好,居然没有唱走调,气的我真想当众揭穿她和我一样用资
生堂310的洗发水。
小四的评论是吉他还是由他来弹比较好。过滤嘴则因为我证明了他的实力而洋洋自得。淘气
和诚诚则不敢置信我会唱歌。
这时豆瓣酱让大家全都倒在地上。他问:
是你写的吗?
送楠楠回宿舍的时候,她说了一句话。
我觉得你和他们不一样。
我笑笑,没有出声。她转身消失在禁闭森严的女生宿舍里,只在我的鼻端留下一股异香,害
的我打了一路喷嚏。
低着头走回宿舍,耳机里传来radiohead的歌声。。
you're just like an angel
your skin makes me cry
and i wish i was special ,you 're so fucking special
but i am a creep..i am a weirdo
what the hell am i doing here
i don't belong here
she's running out again
she's running out......
run,run,run,run,rrrrrrrrrrrrrruuuuuuuuuuunnnnn...
ruuuuuuuuuuuuuuuuuuuuuuuuuuuuuuun....
我明白我的直觉。我已经被献上了祭坛,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美丽的女祭司如何将我的一切
奉献给时间了。
我竟有些期待。。我自己也觉得不正常了。
节日是怎么来得我觉得不太重要重要的是有这么个日子让男男女女可以歇一下不要那么拼命
当然我倒霉的老爸除外他那古怪的职业害的我从小就跟他一起在火车站过年真是受不了自从
初中一年级为了我的前途而把我送到一家全国示范去以后我每年在家里呆的时间只有3个月再
加上我从小就是奶奶和姥姥轮着带没受父母什么影响所以直到今天老爸老妈和我的关系仍然
很好我就是想叛逆也没什么理由所以我总是看起来很老实寄宿的好处是经济独立每年1月1日
是我领钱的日子上一年我老爸的同事客户以我名目给的贿赂长辈们的压岁钱全都折成现金加
上父母的一点支援在大学时代是每年2万块打进龙卡以后有关我自己的一切开销都由我自己出
这个习惯保持了9年直到现在初中是每年3千高中是每年5千初中时我的学费是一年500高中是
一年1000大学是一年5000这样我大约有3000块的存款由于经济比较好我有自己的PC DISKMAN
WALKMAN我还可以有ZIPPO的打火机和一天抽一包KENT的嗜好我有7条裤子6件外套4件毛衣4身
内衣5件衬衫8件T恤12条内裤9双袜子5双鞋他们只有黑白蓝三种颜色我还有2个GB的mp3和138
盘卡带224张CD19张VCD我所有的闲钱全都变成了架子上的昆德拉王小波普鲁斯特村上春树安
妮宝贝读书万象摩登天空大家时尚新周刊音乐天堂摇滚自由音乐朋克时代极端音乐21世纪经
济报道上海一周经济观察周末画报我从中午醒来到凌晨睡觉耳朵里一直响着音乐王菲周杰伦
黄大炜窦唯张楚何勇黑豹唐朝新裤子清醒冷血动物盘古夜叉舌头超载 Dj shadow Unkle the
Smashing pumbkins Radiohead Tiamat Moonspell Metallica Oasis Blur Suede U2 My
dying bride Depeche mode Massive attack PostisheadTricky the Verve Chemical
brothers Bauhaus Lacrimosa Nine nich nails Skinny puppy Marilyn manson Obituary
Morbid angels Testament Dimmu borgia Greenday Blink-182 Joy division Dead can
dance Paradise lost我用资生堂310的洗发水护发素Fa的沐浴露Clean&Clear洗面奶吉列剃须
刀在柜子里喷Sexy boy我现在穿的是LEE的裤子Naudica的外套Lafeystreet的毛衣U2的衬衫和
一双Adidas袜子一双Adidas鞋手表是casio眼镜是Esprit帽子是Reebok脖子里挂着一件翡翠佛
爷钱包是Dunhill手机是Nokia8250钥匙链是买这条裤子送的皮带是texwood随身听是Sony里边
放着Black tape for a blue girl我身高178cm体重55kg性别男家在山西大同讲普通话父母齐
全家庭幸福就读于上海市XX大学物资流通管理工程系过程管理专业3年级住在东南3楼2012到
现在单身有4门重修英语六级还没过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这就是在乱哄哄的学生会新年晚会上楠楠问到我新年放假准备干什么时我的回答。当时这孩
子的表情象是一幅印象派油画,跟随着我随着背景音乐以标准hip-hop节奏吐出的无数名词变
换了无数色彩和形状,两只眼睛从充满好奇的满月变成了乐不可支的新月。我还故意装做严
肃的样子,却被一声轻笑打倒。接着这个颠倒众生的魔女拿起了我的手,在我手心写了一串
数字。
这是什么?
自己去找答案吧。
说罢转身离去,齐肩的黑头发在散乱的灯光下幻化出眩目的光晕,黑色衣服里露出的雪白双
手和脖子,在嘈杂的人群中如此醒目,而那致命的香味,又刺激了我脆弱的鼻子。
我打第二个喷嚏时手机响了,是破鞋。
喂喂?你这个欲求不满的社会渣滓,又有什么花头?
来。
哪里呀?
老地方。
老地方就是学校外面的一家饭馆,老板是鸡眼的云南老乡,我们经常去喝酒的地方。每当有
了借口,我们一票十几号人就浩浩荡荡去一醉方休。
来到老地方,一看牛蛙鸡眼破鞋白熊胖子水哥大鸟各路豪杰已经到齐,心想这下死定了。果
不其然,瞄一眼地上已经空瓶若干,每个人都夹着一只烟对我做蒙娜丽纱状,马上就是一头
汗。
战战兢兢入座。罚酒三杯,你来我往,讲讲荤段子,谈谈美女榜,骂骂xx党,商量期末考试
怎么作弊,探讨光棍问题怎么解决。不知不觉酒过三巡,有人撑不住了,开始讲革命家史,
大家轮流出去解决问题,破鞋溜回爱的小屋陪马子,一起骂他没意气。我却心不在焉。
每次来喝酒,都觉得自己好象在自杀。虽然我和这些人称兄道弟,可我清楚我们是两个世界
的人。从初中开始,我就和不良少年扎堆成群,因为我觉得他们活的很真实,知道自己要什
么。之所以我成绩一直不错,最后还成了高中我们那个问题班考的最好的学生,是因为我向
往大学。我曾经以为自己可以在这里体验到思维的乐趣,然而当我最终走进这里的第二天,
我就明白了自己的单纯是多么的愚蠢。来来去去的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发财两个大字。怀揣
野心的精英们在为了名利奋斗,不断地极其饥渴地吸收着一切达到目的的手段,心灰意冷的
失落者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眼神呆滞,空虚寂寞。我并不害怕将来。工作的问题我在填志
愿时早已想好,选择这个冠冕堂皇的专业可以名正言顺的回老爸单位去。解决了后顾之忧的
我在对大学教育完全失去信心后开始疯狂的搜集一切可以给我精神以营养的的东西。我是如
此的害怕,如此的恐惧,而烟草和音乐变成了我的麻醉剂。所谓物以类聚,不求上进的我们
凑在了一起,被称为堕落组。可我依然想找一个知音。小四虽然还凑合,可他不象我这样淡
薄。他不能理解我的绝望。
我昏昏沉沉又喝了两瓶,这时已经有过半的人倒掉,大家只好尽兴而归。在路上这一群醉鬼
殴打了一个嚣张的鸟人,因为他在鸡眼撞到他女友时出言不逊,然后扬长而去。我踹了两脚
以后胃里翻江倒海,只好钻进厕所。
洗手的时候,看到了那几个数字。是一个手机号码。
我打通了电话,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在耳边。
新年快乐,我说。然后我哭出了声。我的抽泣声合着空气里弥漫的盐酸味道,在大楼空荡荡
的走廊里碰撞跌宕,象海潮一样吞没了我的脚,我的腿,我的知觉,还有电话那端遥不可及
的世界。
我瘫倒在水磨石地上,唱起了Suede的<Down>
All the people in your life say you're down
And the strangers in the night say you're down
And the loonies on the right say you're down, and you're down
And the ambulances sigh that you're down
And the traffic speeding by says you're down
And the people in your mind say you're down, and you're down
Hey, you chase the day away
Hey, you draw the blinds and blow your mind away
And there's a sadness in your eyes
And there's a blankness in your smile
And the people in the park say you're down
And the strangers in the dark say you're down
And the pissheads in the bars, say you're down, and you're down
And the audiences cry that you're down
And the ambulances sigh that you're down
And the boyfriends in your life, they say you're down, and you're down
Hey, you chase the day away
Hey, you draw the blinds and blow your mind away
And there's a sadness in your style
And there's a blankness in your smile
Hey, you chase the day away
Hey ,you draw the blinds and blow your mind away
And there's a sadness in your style
And there's a madness in your smile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鸡眼摇醒。跌跌撞撞拣起手机,回到宿舍。却不知道命运还将如何开我
的玩笑,我在合上眼之前这样想。新年假期之后就是让我齿冷的期末考试。六级考试里我又一次习惯性的睡着,经历了高强度
的作弊战争和记忆训练之后两个星期的考试周终于结束,带着心力交瘁的感觉买了过年的行
头,坐上了回家的火车。
定的卧铺是中铺。带了追忆似水年华在车上消磨24小时的行程。普鲁斯特沉迷于记忆的碎片,
我沉迷于耳机里frente!的bizarre love triangle.
new order的原曲在angie hart这里,变成了纯真年代的最后一片残象。 听着它的时候,我
刚经过德州。下过雪后冀中平原一片洁白,在阴霾的天空下,田野里笔直的杨树象是用黑纸
剪成。
那个纯洁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every time i think of you
i get a shot right through into a bolt of blue...
躺在窄窄的铺上看着窗外,下铺的两个女孩子在悄声谈论着什么。来来去去穿过车厢的人们
脸上是淡然或甜蜜的表情。
it's no problem of mind
but it's a problem i find
living a life that i can't leave behind
好象我已经习惯了这种奔波的生活。11岁就开始独自坐火车穿越130公里回家,见识了旅途里
形形色色的人和事,而在我所谓家乡的城市,我竟不认识一个同龄人。所有的朋友都在那个
读中学的城市和读小学的小镇。老爸动荡的工作变迁,使我在外出读书的9年里换了4个通讯
地址。大同-朔州-阳方口-忻州-太原,就是我假期生活的全部。
there's no sense in telling me
the wisdom of a fool i won't set you free
我没有家乡。每一处停留之地都是别处。生活在别处。卡尔唯诺看不见的城市,就是我的感
受。抽象的熟悉与陌生,味道和风里夹杂的尘埃,游荡的,破碎的记忆。
but that's the way that it goes
and it's what nobody knows
and every day my confusion grows
为什么?我已经很久没有问过这个问题了。我也已经有很久没有追寻我的过往了。在那些失
落的夜里,我全都忘了我是谁,我为了什么而哭泣。
every time i see you falling
i get down on my knees and pray
如果可以放弃过去就得到明天的话那真是太好了,如果让我无法接受,我只能承认无法让我
清醒的黑夜与白昼。这在路上的青春,吹透了年少的忧伤,哀惋着无可挽回的时间的灰烬。
i'm waiting for that fanal moment
yousay the words i ca'nt say
我无法料想的堕落会成为谁的以为,我也无法将寂寞变成谁的依偎。当风把梦想吹来吹去的
时候,时光总在质疑着一切永恒。当岁月在黄昏时化为暗淡,记忆在有雨时被冲刷的消失殆
尽,留下无数孤独的魂灵在无人的空旷里舞蹈,伴着留恋的挽歌。
i feel fine and i feel good
i feel like i never should
想起了16岁时的无限憔悴,17岁时的玩世不恭,18岁时的得过且过,19岁时的寂寞难耐,当
我不打算活过20岁的时候,命运早已打倒了我的幻想。而我也注定要找个老婆,在无聊的电
视节目里淹死。
whenever i get this way
ijust don't know what to say
why can't we be our selves like we are yesterday
无限幻梦如往昔,时间无情地腐蚀着一切,青春的容颜,年少的舞步,没有声音的房间。
i'm not sure what this should mean
i don't think you're what you see
有一只透明的蝴蝶,用翅膀挥动着荧光,诡异莫名,而我已经决定,在漫漫长夜里醒来,点
燃自己的温柔吸一口,然后咳嗽几声。
i don't admit to my self
that if i hurt someone else
then i'll never see just what we're heart to be
到底有多少期待可以反复无常,流转在失落与淡忘的边缘?
不知不觉,回到了太原,呵呵,回到了,这个世界上最脏的城市。
先是山西大学。高中最好的死党冬瓜在这里。刚下过雪,路面上结满了黑色的冰,零下15度
的寒冷,让我终于明白我永远属于这片黄土,因为我已经习惯了这片土地的狂野。冬瓜正在
为情所困,心情极糟,我也无力安慰他,只好去工大找棒子和疙瘩。
这两个人更加颓废,甚至对女生都失去了兴趣。
看到他们都在按自己的方式活着,心里总有那么一丝不甘。为什么只有自己的生活里才充斥
着那么多变异的东西。在为生活奋斗的过程中,我们真的全丢掉以往吗?“代价”这个词语
太令人恐惧了。如果可以忘掉那些令人不快的过往。我无疑可以轻松许多,其实根本无需讨
论,自己向往那充裕的生活,明白自己的欲望,只是我的理想不是用“挣钱”就能概括的,
我更向往精神上的收获,向往那种充足感和创造的成就感。
我如果选择了与大多数人一样的路,就意味着我将消失在与最大多数人一样空虚的生活里,
在我无尽跋涉的旅途中,有多少挽留我的借口,可我一次次选择了离开,因为我终将一无所
有,也许从我一个人生活开始,我就抱定了无所谓的态度了。
我在怀仁这个小站度过了除夕。和老爸把酒言欢,稍微剪短露出脖子的头发还是不习惯。看
调车组的工人们放二踢脚,看自己放的礼花在半空中轰然炸开,无限灿烂地死去。略微发福
了的老妈逼问她儿媳妇的下落,我苦笑。
给楠楠打手机,传来的是关机提示。我坐在山西人过年点燃的旺火龙(用煤炭在自家门口砌
成的塔状篝火,在除夕夜半点燃,以给觐见玉帝归来的众家神指路)边,盯着火焰出神。每
当一个时代结束的声音响起,那些不再清晰的画面远去,支离破碎因而无比灿烂的青春欢歌
着离开我们的身体,我们早已忘记要挽回什么,只懂得目瞪口呆。生活依旧不会改变的太多,
用旧的扔了,新来的留下,新的会旧,旧的会死。
最平静的是绝望,因为他那么纯洁,每天都用好奇的眼光看着你。
初一早上老爸开车带着一家三口回程,正月的公路上没有车,雪地里狼好奇地看着我们。在
朔州家里呆了一夜,又到奶奶那里去。
奶奶住在离朔州25公里的阳方口,这个小镇却归另一个市管,就是忻州,我读中学的地方。
过去这里是宁武关的前堡。
阳方口是一个山口。恢河(桑干河永定河的源头)从吕梁山和恒山之间切过,在这里进入大
同盆地。并称为内三关的雁门,宁武,偏头之间的联系,全靠这小小的山口。宋明两朝这里
是北方少数民族南下的通道,清代这里是走西口路上的驿站。直到今天,这里还是通向晋西
北的唯一通道。同蒲铁路穿过这里,208国道穿过这里。我的童年留在这里。
阳方口有一个煤矿。所以我从小的记忆就是黑色的煤尘。那些古老的植物在地底等待了多少
万年,只是等待着在火光中化为灰烬。从前这里的矿长是我爷爷,现在的矿长是我二叔。象
大多数国有企业的职工一样,我几乎所有的亲属都在这个煤矿工作。
现在,它底下的宝藏几乎已经挖空了。企业赖以生存的资源没了,人们的生活也就一日不如
一日。
我是长孙,小时侯忙碌的父母把我交给了奶奶和姥姥。奶奶住在坡上,姥姥住在坡下。我是
他们两家第一个第三代,所以几乎过着自由的几乎放纵的生活。
太舅姥爷是晋北基督教会的创始人之一,舅姥爷和姥姥因而有良好的教育。我三岁识字起就
每天读书,姥姥家满墙的书全都被我看遍。舅舅性格暴躁,管教我成了他不得志生活的一项
寄托。在鸡毛掸子的威胁下我逐渐爱上了知识和智慧,想来有些滑稽。
因为身体虚弱,我的小学只读了三年。在病床上读书成了唯一的乐趣。我在吊针的陪伴下读
完了四大名著,读完了圣经,读完了聊斋,读完了二十四史,读完了那个年代几乎所有能流
传到我们那里的文学。 在发现我的思维超越了同龄孩子之后,老爸和爷爷决定送我去忻州读
初中。那时我还不满11周岁。
在离开阳方口之前,我去爬了一次长城。与八达岭那种虚假的不同,这里的长城历经战火与
岁月的洗礼,一砖一瓦都有着凝重的记忆。
坐在黄土高原九月的夕阳里,看满山梯田开满兰色的胡麻花,敌楼门楣上的砖雕早已班驳脱
落,烽火台上生满了半人高的野蒿。行走在城墙上,看它在山脊蜿蜒曲折,在山口被河水截
断。秋风吹来,红嘴鸦掠过荆棘,捕食贪唱的蝈蝈。偶尔野鸡飞过,便可以拾获几只漂亮的
尾羽。在山头的最高处,有一个烽火台。我爬上去,看到远方蓝天下默默淌过的恢河,公路
上载满煤炭的卡车,铁轨上静静卧着的列车。牧羊人高歌起来。
想起你那毛眼眼心窝窝疼
想起你那小亲亲泪蛋蛋滚
哥哥我流落在口外
一日里魂却飞在你家门。。。。
回到小镇的时候是儿时好友聚会的日子,虽然大家各散东西,但见面还是一样没有隔阂。晚
上六个人挤在炕上,讲起童年的笑话,却有一丝辛酸。起身披了大衣走出门外,点起一只烟,
看着无比清晰的猎户星座和天狼星。零下二十几度的空气里,口中不知是雾还是烟。虽然我
可以在这里暂时得到安宁,可我注定还是要远去,也许这就是宿命。
上海橘红色的夜空下,怎么会有如此多的繁星?我看着它们,就象看着我黯然心灵上无数被
击穿的洞孔,那闪烁的光,就象是无数神灵安静的眼睛。我在注视之下踏过茫茫无际的雪原,
留下深浅不一的足迹。而当春天到来,一切都将消失无踪。
终是踏雪无痕。
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在角落里玩自己的头发。我很少见到这么整齐的男生。真的。留着长发,
在日光灯下闪着耀眼的光泽。脸色苍白,两只眼睛有着长长的睫毛,低垂着眼帘,无比忧郁。
他身上有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气质,一种奇特的忧伤。在热闹的小房间里,好象只有他那个角
落是安静的,时间和空气都仿佛凝结。
接着他摸出了一只小盒子,取出一根白色的烟。什么花纹都没有的旧旧的ZIPPO打火机,懒洋
洋的神色。专注的姿势。在火苗燃起的瞬间脸上闪过一丝微笑。
他抬头看我。眼神清澈的让人恐怖。他的右脸有一个圆形的疤痕。浓烈的眉毛,厚实的嘴唇。
看起来有阴冷的感觉。忽然他笑了一下。那瞬间我被击倒在地。这是个独特的男人。我一生
只能遇见一次。所有的想法都是空白。
他站起来,大约178的身材,出乎我的估计。那是因为他有两条异常的长腿,而且是如此之
瘦。包裹在黑色中,纤细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我想他一定有很多故事。出门去,拐进隔壁的
报社。消瘦的背影,满脸的寂寞。
开会的时候他一言不发,靠在椅子背上,镜片后面的眼睛流露出厌倦。漆黑的发丝散落在他
肩头,只显示出他优雅的脖子。两只手交叉着,指甲修剪的十分干净,拇指上有一个指环。
杨宇介绍他的时候,他居然脸红了,好可爱。
宁雪痕。校报主编。本以为那些慷慨激昂的文字应该出自一个狂放不羁,满脸愤怒的人手底,
却没想到是这样一个抑郁清秀,甚至有些弱不禁风,干净的象个女生的人。三版的乐评文字,
四版的缠绵情诗,也许更适合他的样子吧。
想不到他还满幽默的,西。连杨宇一起骂了。接下来还发现他真是什么都知道呢。。他还没
有女朋友。奇怪。莫非他是同志。。
我曾经以为那个摇滚青年装扮的郭麟帆是我要找的独特的男人。可他是如此的浅薄无知。除
了一手好吉他和一副好嗓子就是个白痴。我可不想一辈子住地下室。和艺术家作爱不等于和
艺术作爱,忘了这是谁说的了。
我想了解他多一点,再多一点。
那天晚上他唱歌的时候,那彻底忧伤的嗓音和彻骨的抑郁使我心碎。一定是个温柔的恋人。。
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哈
送我回去时默默走在我左边,扶我上台阶,身上淡淡的KENT烟和橘子香水味道,低头时滑下
来的柔软头发,看天空时的寂寞神情,夹烟的修长中指和无名指。我说话时只是傻傻的笑。
看我走进楼道才离去。。。睡不着。。这是怎么了。。我这是怎么了呢?从没有这样过。以
前的男友也没有呢。我对他的了解还是空白,他却好象已经看穿了我的一切。。这是怎样的
恐惧与期待呢。。绿草从中的白色骸骨,就是爱的意象吧。我爱上他了吗?仅仅两次见面?
新年晚会上他依然躲在角落。对我来说这是徒劳。他无论怎样隐藏自己的光亮,我还是会被
他吸引。就象那只蛾子,永远都渴望着光的青睐,即使是化为灰烬。在越喧嚣的地方,他那
安静的魅力就越让我呼吸困难。
他那过早独立的生活,细腻的细节,颓唐的寂寞,他是多么的需要我。。我已经无法控制自
己。我要你只属于我一个人,而不是属于安静的你的世界。。我要打乱你的生活,让你不知
所措。。我要你的一切。你的欢喜你的悲伤,你的心跳和齿间的茶的味道,你那温暖的怀抱
只属于我。。我不能忍受绝望将你夺走。。我要让你在我的怀里入睡,我要让你的梦境充满
我的幻影,你的每一分钟都属于我。我的阿波罗,我的宁雪痕,你是我的。
舌尖向上,顶住上颚,用力说,宁雪痕,宁~~~~雪 ~~~~痕,宁。雪。痕。我希望之海,我悲
痛之河,我欲望之火,我的宁雪痕。
我留下了电话在他那形状美好的手心。然后夺路而逃。我怕我会崩溃,我的一切矜持都快要
灰飞烟灭。让我冷静下来。神啊,宽恕我这个罪人吧。
在床上辗转反侧。这该死的手机他为什么还不响呢。。来不及了。。他根本就不在乎我吗。。
一开始到现在他都只是把我当作一个旅伴。。甚至什么都不是。。。不要再折磨我了。。明
天醒来我就要失去这爱了。。。我害怕着黎明。。那么残酷。。
响了。。是他吗。。。喂。
新年快乐。。
他哭了,无助而软弱。。他在哪里?怎么会有回声?他喝酒了吗?会不会有事?
有歌声。。细微的歌声。。是什么呢?
all the ..people..in ..your life ..say you are down..我流泪了。我不能让你下坠,我
要你和我一起飞翔。。我的天空城有你喜欢的一尘不染的蓝色天空和棉花般的云朵。。你会
快乐的。会的。我要让你快乐。
听到乱七八糟的声音。回去了。唔。上楼梯的声音。开门的声音。电话断了。
他回去了。没有事。可我还是睡不着。我要爱他。我要他伤痕累累的翅膀和魂灵,哪怕这是
不可饶恕的罪,我也决定,毁灭也好,被毁也罢,我要让他爱我,我要进入他的心房,给他
温暖,我要作他的太阳。:pos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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