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水香

宣冰

夜晚，高亢的音乐声是无论如何也关不上的。没有开灯，不是黑暗吞我没而是我打扰这优美的夜色。除了房间角落里憔悴的百合，只我一个活着的生物。伸手即可触摸到如绸缎一样细滑的月光。唯一与这个世界联系的证明。

来北京已经3个月了。这个偌大却空荡的城市，在灰色的尘埃中喘息。一个人的时候，常常有云。却感觉不到身边的行人。我们擦肩而过，没有任何反应。我和生活。在这里要清楚的记得公交车的路线和饭馆的具体位置。对于一个超级路痴，北京是个致命的陷阱。102次的走失。没有一个可以打通的电话。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就那样悠哉的走着，没有任何迷路的慌张表情。其实。我是个习惯流浪的女人。已经习惯了走失。茫然。无处可去。

家乡的朋友特意在一个星期后给我找了套房子。万寿路上的2室1厅。为了感谢，我破例陪了他一个晚上。那是个没有语言的夜晚。我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深深的抱我，和我说，和他一起住。早上，起来，没有阳光。我说，我只想有自己的房子。

下午。霪雨纷纷。我提着行李去房子。一个满满的背包。朋克的CD。纯白的床单。张爱玲的文字。几件简单的衣服。一无所有。向来如此。

暗银色的门，精致的刻着花纹。不像个临时居住的地方。我觉得自己有些落魄。来北京，第一次这么想。按响门铃。一种尖锐的声音。刺破空间的局限。瞬间，我闻到了一股悠然的香，香水香。细腻。清淡。坚强。来北京，第一次想笑，舒展的笑，在香里笑。一切都是陌生的美丽。只因为，香。

第一次见他。是在莫明的香中。他有让人舒服的眼睛和清爽的头发。都是我喜欢的。穿得像个孩子，肥大的裤子和松垮的衬衣。是我的室友。有个让人发笑的名字。PP。他没有告诉我他的原名。估计是网名。

从此，我开始和这个湿润的男人生活在一起。他带着诱人的香。江南小镇的怡然清香。独特男人的香水香。

每天，我叫他起床。为他亲手拉开印着南方风景的棉布窗帘。阳光与我一起叫他可笑的名字。PP。让我觉得有些尴尬的是，他会在熬夜后痴裸着的入睡。而他是做3D的人，几乎有机会就会彻夜做东西。开始的时候，我别过头礼貌的不看。被迫习惯了，也就习惯了。这个过程我用了两个星期。他不是不在意，而是从来就没有在我离开房间前清醒过。一个嗜睡且懒散的男人。

然后，他做饭，两人份。大部分时间，他是一边洗漱一边把鸡蛋弄熟。经常能在黏糊糊的鸡蛋里吃到凉凉的薄荷味道。牙膏。开始，我还提出意见。也是在两个星期后，就不了。安静的接受。一个粗糙且乖巧的男人。

想想，我们的第一次对话吧.......

你是？ 他帅气的扫了一下额前的碎头发。

于语。介绍来和你一起住房子的。

哦。是女的？

你不知道吗？

那你知道我是男的吗？

我能看出来的。放心。我不是坏女人。

我想进去，他不让开。一扇狭窄的门被填得满满的。我们贴的很紧。清晰的闻到他身上的香水香。迷糊中，看到孤独的立在山顶的百合花。高傲中夹杂和凄凉。还有风吹过，萧条的有些肆无忌惮。飘渺醉人的花香和泥土的咸涩的味道。

因为走神，忘记了说话和移动。他拉着我的肩膀，将我拎到厅里。

还不是坏女人？他笑得很灿烂。完全没有危险气息。让我渐渐安定下来。

谢谢。虽然你没有对我作什么值得感谢的事情。

放下行李。想把这个将要容纳我一段时间的空间看个清楚。

两个房间。他住大的，我住小的。房费一人一半。为了弥补差额，他做饭，打扫房间。所有家具都是他买的，估计是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房客了吧。

没有一个固定的人一起同住。为不同的人做饭，打扫房间。

第二天，我就发现，被骗了。10点才起，等我买来菜，糊里糊涂的做完饭后，又开始睡觉。他昨天一个晚上没有休息。我呢，在菜里发现了成块成块的白色牙膏。勉强的吃了下去。一直到晚上8点多才有了动静，看看，原来是上厕所。毫不做作的液体溅落的声音。和一个大大的呵欠。还好他没有忘记冲水。这是个好习惯。唯一的好习惯。

我想，我是个孤单的女人。在秋天的北方城市，不要有任何的奢望。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一个能打通的电话。和，一个知道我名字的男人。

我们都是从南方来的异乡人。他比我还南边。喜欢火辣的青椒。我则钟情于油嫩的青菜。他在一家大公司里做三维，有一双灵巧的手和一个装满主意的青椒般的脑袋。每当他连续3天都做青椒给我吃的时候，我就大骂，你这个装满了发霉的脑浆的青椒脑袋。我在一家小报社里做编辑，勉强能过日子。有一双从来不做家务的纤细的手和一个被生命的华丽填塞得满满的脑袋。如果我不小心误用了他的古龙香水，就会被一只大大的手揪头发。疼的嗷嗷叫。之后的2天里，都会有个低沉的声音问，你头发还疼吗？

你这个青椒脑袋。头发又没有神经，怎么会疼。如果你要再揪，我就把你身上所以的毛都拔掉。

也包括那里的？

对！

然后他笑。用大大的手在我头上摩挲。很轻很轻的。

有他在家，屋子飘满了淡淡的香水香。温馨的感觉让我陶醉。却不愿意和他。怕他觉得我离不了他。

依赖。致命的感情。放弃自由，放弃快乐。

所以，我从来不依赖任何东西。包括爱情和亲情。

他也是这样的人。

他常常会默默的呆在房间里，没有任何声音。也不开灯。我吓唬过他的，说那样会卒死。没有用，他喜欢宁静的黑暗。不可控制的喜欢。

他有一个女友。漂亮大气的北方女人。听说是他过去的室友曾经发了疯似的追求过那个女人。他其实也喜欢，美丽的东西谁不想拥有。不表示。因为，高尚的友情。后来，那个女人向他表白了。他整整想了一星期。打算拒绝，却看到那张玻璃白的脸上有伤心的迹象。算了，就这样答应了吧。他们就这么“顺其自然”的相爱。

他说。我害怕女人为了我伤心，最受不了她们凄凄的哭声。有种冲动想抱她们上床。

你是个容易感动的男人。而且宁愿出卖自己的身体和爱情来换取安静。

他听了。轻轻的抱我。叫我不要说话。安静。

他有个梦想。去德国学设计。因为不能承受费用而只能奢望。如果可以他会存上10年的钱，无悠无虑的去学习。重新开始生活。

我则只是简单的想离开出生的地方。去哪里都很。只要能离开。即使是和一个陌生的男人。

我们相约，相见1周年的时候一起去埃及。曾经无限辉煌的荒芜的无人沙漠城市。

他为什么会爱上香水。没有问过。问了也没有答案。何必呢。每天起床，出门，他都会细心的为自己喷上浅浅的香水。香水与身体中阁着一层薄薄的透明的空气。一切的香都是游离的，在阳光下能清楚的看到分子的舞蹈。带着香的他仿佛会在不经意的时候消失。随着香一起消失。化成细小的颗粒，去一个我无法到达的地方。继续幸福。不再痛苦。

他不是学艺术的人，因为莫名其妙的眷恋而爱上画画。仅仅是画画。只有画画才能让时间在笔的那一端凝固。

在大学时代，他喜欢坐在湖边看风景。裤脚浸在水中。让水慢慢蔓延，直到心情也潮湿。还有热情火红的夕阳。如期而至。

他画恬静而死寂的家乡田园。说，那是种简单而喜悦的激动心情。一切都在静止中流动。

时间可以淡化一切，包括时间本身。

自己被净化的如同婴儿。蜷缩在母亲的子宫里，用细细的管子进食。用简练的伸展动作与外界交流。

所以，他因紧张而失眠的时候，我会紧紧的抱着他，他在怀里紧紧的团缩，亲吻着我这个陌生却细滑的身体，慢慢的呼吸，睡去。

他喜欢，静静的看着我。不停变换表情。犹如一部电影。一切感情都在其中。

我知道。我不过是个假想的对象。

那天。第一次。

一个周六的晚上。我刚写完稿子。关于家庭暴力。他一天没有回来。有些担心，怕他又被人灌醉。

我的生活。开始复杂。不只一个人。还有他。是种习惯。良好却顽固的习惯。

他开门进来。凌乱的发，还有深邃的眼睛。从来没有过的漂亮的亮亮的眼睛。

我问他，有没有吃过。他说，吃过了。我问他，要不要洗澡。他说，不要。

然后，我就说，睡吧。

再然后......

他跑来，死死的看着我，眼中是浑浊的液体。闪烁。我们的距离很近，可以呼吸到对方呼出的气息。

他第一次仔细的摸我的脸。

好细腻的皮肤。他从来没有这样形容过我。

我不语。

他开始吻我。没有前兆。

宣冰

他开始吻我。没有前兆。

第一次。他身上没有香水香。完全自然干净，没有任何味道。

第一次。在清醒中感觉我们的身体完全没有距离。没有任何隔阂。

他的唇是温柔的棉。慢慢的吸吮我身体中的水分。第一次。我们用味蕾品尝，那个彼此照顾却一起过活的陌生人。

他大大的手，第一次在我光滑的颈上抚摩。轻巧的甚至可以感到微小的汗毛瞬间竖立，瞬间倒下。

人说，那是紧张的表现。

我没有挣扎。怕打扰了这个难得的凄凉却绝美的夜晚。

在刚才完成的文章中，我这样写到。

在一个混乱馄饨的城市里，没有任何可以理智的理由。我们生活在其中，无法摆脱，只有默默承受。一个月光皎洁，清朗无云的夜晚或许是最后的幸福的时刻。

当时，正是个月色纯净，洁白的夜晚。

他停下来，愚钝的喘息。像个第一次完成接吻任务的大男孩。眼睛潮湿。看来是慢慢浸润出来的液体。让我有种安慰他的冲动。他身上没有任何让我回忆的气味。有些不自在。

为什么。有事情发生的时候，房间总是没有声音。空旷得接近死亡。

我们做爱吧。

他平静的说。面无表情。哪怕是轻蔑呢。没有表情。

我脑子里，开始放映无数个电影片段。儿时院子里的大槐树。在游乐场里一家人欢笑的情景。母亲跪在地上哭泣的样子。父亲坐在椅子上断断续续的抽烟酗酒。在离开前，母亲默默的独自坐在同一张椅子上等待天亮。不能行动的父亲躺在床上不停按动电视遥控器。他去世时，满天飘落的雪花。一个人走出古老的城市，最后一次回头看到的稀红的残阳。曾经的爱情。和那个依然活在这个世上唯一爱过我的男人。

......

我是个残缺的女人。用任何的幸福都无法拼和。灵魂已经悄然逝去，只剩下这个开始干瘪的身躯。继续生活。没有任何的感情可以付出。

所以。任何的付出都是可能的。

我笑着回答。可以。

他关上了明晃晃的灯。点亮了上个月买来装饰的香草蜡烛。一点微弱的光，橘红色肆无忌惮的蔓延到整个房间和，我像陶瓷一样光滑的身体。

我选了班得瑞的曲子。犹如溪水般的在轻薄的空气中流淌。优雅中渗透着愈加浓烈的寂寞。

我们拥抱，却不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仿佛是在两个不同的空间。只是彼此看见，却无法真实触摸。

仿佛是在和自己做爱。

偏执。孤独。桀骜不驯。

我问他，多久没有做了。

他忽然打燃了红色的ZIPPO。欢跃的火焰照得我眼疼。点燃细长的烟。一个生命这么草率的诞生，便注定了会草率的结束。

烟雾渐渐弥漫。直到整个房间。

朦胧。模糊得看不清任何活着的生物。

抱我入怀。很紧很紧的。我的身体裂开粉碎，融入他的。

很久了。

说完。他将我展开。在荧荧的烛光下细细的看。然后用唇和舌头在我身上画着我感觉不出的图案。开始流汗。自然的颜料。他的气味完全浸入我的皮肤。烙印。无法抹去。用这样方式来证明曾经拥有过我。

这个固执天真的男人。

最后。随着急促的呼吸，我开始尖叫。尖锐的声音有刺破任何物体的力量。那是他传达到我身体中的力量。我们的力量。

不是反抗。而是升华。将腐朽的生活升华。到骨子里，到灵魂里。

宣冰

没有香水香包围他痴裸而且容易受伤害。

因为，他开始哭。流泪。用我经常使用的话来形容。那是种晶莹并带有生命灵气的液体。唯一能证明我们还存在的东西。

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哭。

像个孩子般的楚楚可怜。

无法让他停止。

我用他的钥匙在自己手臂上狠狠的划着。他惊讶的看着。不明白。开始流血，从白皙的皮肤中慢慢渗出粘稠的深红色的液体。无法流动。因为重量。

他夺下那个凶器。怜惜的握着我的小臂。用嘴清洗伤口。

为什么这么做。

他忿忿的说。

我笑了。纷乱的笑容仿佛生花。

因为我无法阻止你哭。既然不能，就让我们一起哭吧。

他依旧诧异。将我拦入怀中。

现在的我是个不会哭的女人。只能用血来代替眼泪。既然不能停止，就让我们一起流吧。

这是我们唯一能彼此交付的东西。不是吗？

他不再说话。失眠。蜷缩在我怀里。等待天亮。

第二天。阳光出奇的灿烂。空气中有沉淀了很久的泥土清香。我早早起来。为房间换上干净的窗帘。印着百合的纱质窗帘。收拾屋子。做早餐。两人份。

在他醒来前。离开。

如果那一晚是个幻觉。我们这些习惯了即时放纵即时收敛的人总是能正常的接受任何幻觉。

我们像往常一样的生活。我叫他起床。他做家务。我提醒他喝参茶。他接我下夜班。

不是忘记了。而是没有必要想起。那不是我们应该过的生活。他和我都清楚的明白。

只字不提。

我们只是一起生活的陌路人。彼此照顾是为了证明自己还善良。

都知道如何收放才算不过分。

第二次。是在圣诞夜。

他稀少的早回家。一起吃过饭。他去洗澡。我赶稿子。一个失学女童的悲惨经历。

稀洒洒的水声让我无法投入的创作。所以，大声喊他快点。

当一切平静的时候。他痴裸的站在我身边。

做爱吗？

他问。专心的看还没有成型的稿子。他是个有爱心的男人。

等我把稿子写完好吗？

我讨厌忽然中断一件正在进行的工作。

好。我等你。

啊。我随即叫一声。他将我横着抱起。第一次觉得他的强壮是我无法反抗的。

我要赶稿子。

我有不让你赶吗？

你做什么？我被放在干净的床上。像是个等待包装的礼物。

他痴裸着在我的房间走动。没有任何遮掩。对面的楼房能看得很清楚的。

这个做三维的疯子！

我要赶稿子！我喊。

他将用来写作的电脑拿到床上。然后，肆意的趴在我身边。

说。把电脑放在我背上，写吧。放在床上你不方便打字。

这个家伙！可爱的疯子！

我情不自禁的吻了吻他的头发。将电脑放在他背上。创作。

你不冷吗？我问。完全不能投入的写东西。索性就说话吧。

不冷。现在正在兴奋。

他用手摸我的大腿。而且笑。

你是个漂亮女人。有时特别诱人。

废话！

而且很凶。他稚气的补充。

我有些诧异，今天他又是没有带香的男人。

却带着原始的野性美。醇厚的男人气味。

你怎么又没有用香水。你的乔丹古龙呢？

不用了。和你做爱不需要。

为什么？

因为香水可以让我清醒。而和你，不需要。

为什么？不公平。

因为你比我还清醒。这样公平了吧。说着，他一下子扎在我怀里，亲吻我的乳房。本能的寻找适合的姿势。

电脑掉了。我想阻止他。用他背上的电脑做借口。

你用我的苹果吧。他让我躺在他身下。倔强的。

这是你说的。

送给你了。他已经把我的衣服丢在地上了。一点都不像个迟钝的设计师。

不过，你要把你作为交换代价。

这是我们之间最后一句话。

率性的没有关灯。一切都暴露在光亮下。激情。性爱。放任。回归。

一切都是宿命。我与这个孩子一样的设计师。

从此下去。正常的互相依赖的生活。因为独自一个人在异乡，我们都很遵循原则。而且特别脆弱。用彼此的关心来见证自己的存在。

只要他想。我们就做爱。用任何可能的姿势。开始是在傍晚。后来发展到任何可能的时间。黄昏。中午。早晨。

做爱的时候，没有语言。只有我细腻的叫声和他粗糙的呼吸。而且，他身上从来不带那种淡然润滑的香水香。

我们用这种人类最原始的活动来证明自己还活着。

我们只剩下这么一点点权利了。

他给我的第一个礼物是件黑色的丝质长裙。那晚，我们在幽静空旷的广场上翩翩起舞。淡黄的上弦月格外妩媚。他在我耳边轻轻说，今天你像个脱俗的精灵。

那一夜，什么都没有做。

难得想纯洁一晚。

遥远的感情。被抛弃在身后许久。无法回忆。只能想象。

关于他的生活。他那些在我们合租的房间之外发生的事情。我一无所知。

对于我，他也一样。

我们拥有共同的记忆。没有任何瑕疵。美丽如童话。但仅仅是在那两个房间里。那个小小的客厅里。那个放着杂物的阳台上。

我们无力询问其他的事情。

一切都是宿命。不能抗拒。也无法改变。

一个心灵残疾的作家和一个终身带着香水香的简单的设计师。

5月26日。是我的生日。没有告诉他。打算自己在街上度过。这个城市充满了华光异彩。春天的生命的力量感动得我想哭。自己在异乡的街上没有目的的流浪。

我想到了他。在这个迷乱的城市里，唯一能让我有记忆的男人。

他的独特的香水香。无法形容的怀旧的味道。生命的痕迹。

一个男人生命的痕迹。

很晚才回去。一开门。面对的竟然是他愤怒的表情。显然等了一个晚上。

我抱歉的微笑。

换来的不过是他的吼叫。没有缘由的质问。

这么晚，你去哪里了。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如果不想回来就不要回来。

我不理他。径直走到自己的房间。他追过来。粗暴的将我拽入怀里。深沉的呼吸声和我的平静对斥。

我今天不想做。我想挣脱他。动了动，发现没有效果。

生日快乐。他温柔的吻着我的额头。

他怎么知道我的生日。

5年了。没有一个生日问候。一个影孤形单的女人。四处漂泊。没有目的地。找不到任何值得停留的理由。

曾经的幸福一去不复返。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挽回。在被痛苦掏洗过的忧愁中，甚至想到结束脆弱的生命。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没有缘由的进入我的生活。破坏我的寂寞。

你放开我！

我大叫。拼命的挣脱。用尽力气。这个残缺的身体最后的力气。

幸福遥不可及。而且易碎。一旦拥有，就会失去，没有任何的前兆。

他惊讶。不肯放开。

嫁给我吧。

他平静的说。像是要开始讲述一段悠长的故事。

房间里是春天清爽的风。窗帘被爱抚着清闲的舞动。夜晚。恬静得像天堂。

我也忽然的安静了。被一个不知名的动物安抚着镇静下来。

他抱着我，依旧没有放开。仔细的寻找。他身上不带任何的气味。在我面前。似乎放弃了所有的过去。

嫁给我。他重复着。

然后。他开始说话。

知道我为什么用香水吗？因为我的上一个女友喜欢这个香味。所以，我一直用。

知道我为什么不在你和做爱的时候用香水吗？香水的味道可以让我清醒，但我在你面前不需要伪装。我渴望全情的投入到一个女人身上。不带任何杂质。

知道我为什么要你嫁给我吗？我想我们需要一个简单的结合。去开始新的生活。祛除腐烂的根重新生长。

我一直在想。我有权利和资格重新幸福吗？

这个问题。我一直没有问他。

晚上。疯狂的做爱。在阳台上对了墨蓝色的能吞噬一切的天空呻吟。直到极度的疲倦才停下。我们相拥入眠。幸福在梦中猖狂的出现。

第二天。在他醒来前，我收拾行李。草草的离开了。带有他为我创作的画。一只小小的虫子。嫩绿清脆的叶子上，一只小小的虫子。在那个世界里，只有它一个。

我还是孑然一身的。

我想我是真的爱他。一种剥离了现实的纯粹的简单的爱。

但。一切皆非......某个故事的残像不停的困扰着我。一种无尽的痛苦不断提醒我。幸福的单薄。一碰即碎。

我会试着放下往事。忘了过去有多美。

还是在同一座城市。以同样的步调生活。只是找不到对方的身影。

听朋友说。他发了疯似的找了我一个多月。最后还是放弃。其实，在他决定放弃的那个晚上，我们擦肩而过。

我做了平面设计师。所有的东西都是他亲手教的，在一个个吹风的夜晚。以此谋生。想在生活的某个角落珍藏关于他的记忆。真切而不可忽视的。

我也喜欢用香水。算是对短暂幸福的凭吊吧。渐渐也成了生命的痕迹。

一个女人的生命痕迹。

他送我的裙子。浸润在乔丹古龙的味道里。每次穿的时候。身上充满了关于他的香和关于他的记忆。

离开的时候。很后悔没有留给他一些东西。也没有为他写过任何文字。一生的遗憾。

但3个月后。我终于能送他礼物了。

我用自己的身体孕育了一个我们纯洁爱情的见证。

我和他的孩子。一个新的生命。

为了这个小东西。我几乎放弃了所有的东西。事业，生活......终于能体会妈妈的辛苦和喜悦。因为有了他，我也放弃了过去所有的怨恨。

他说的对。新的幸福应该是简单而充实的。

一个小姑娘。小小的，芊芊的。生她的时候，差点晕死在手术台上。我用我的生命去交换一个新的生命。什么都是值得，只要她能幸福。

我不再是一个人。因为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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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的一段是随便补的.因为几乎没有写过美好的结局.这个草率的尝试一下.看起来像是老套的言情小说.哈哈


在和PP见面2周年的纪念日。我带着小姑娘去了埃及。虽然比那个约定晚了一年。

在飞机上。小姑娘不停的哭。像是个预言家一样，不停的宣告。

无奈的着急。

一个低沉的声音来自我身后。是个刚上来的客人。

夫人。孩子是不是晕飞机啊？

我一心思放在孩子身上。脱口而出。

飞机还没有起飞呢，她怎么会晕。

他无法坐下。因为孩子闹得很凶。我没有任何精力去注意这个陌生而且迟钝的男人。

孩子拼命的抓他的衣角。平时她是很乖的啊。

抱歉。先生。这个孩子，第一次出远门。

一切都是宿命。我和那个愚钝的设计师。

当我很不好意思的抬头看的时候。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而且开始慌张起来。

我忽然丧失了语言的能力。

而且孩子往他身上爬。不再哭，而是甜甜的笑。

一个熟悉的拥抱将我包围。孩子也被卷入其中。

语。是上天的安排。让我找到你。

他的身上还是带着清新的香水香。但不是乔丹古龙。而是BOSS。那是我笔下的男人惯用的香水。

他的语言还是老样子。直接没有任何技巧。

我应该想到的。他也会去埃及去了结誓言。

为什么不说话？他抱着孩子。因为孩子死死的赖在他怀里。

这样的感受是用语言可以表达的吗？

然后。他开始发问。

我决定回答。

你现在怎么样？还好！

孩子好可爱。你先生呢？我未婚。

那这个孩子呢？你的？ 是我的。

呀，很淘气的孩子啊。不是的，她平时很听话的。

在关键的时候这个小东西总是能弄出事情来。她大方的将一整杯奶洒在PP身上。

我只好投降。低吼。小P，来妈妈这里，不要再淘气了。

其实，我知道这个事实应该告诉他，但实在是说错了时候。

你叫她什么？小P！小P！他的父亲是谁。你离开的前一天晚上，我们......而且看样子这个孩子的年龄......我有权知道这个孩子的身世......

你听我解释。PP....是这样的.....

在飞机起飞了后几个小时。我用尽了所有的办法让他停止激动。

我们在埃及匆忙的结了婚。简单的婚礼在小P的哭闹中草草收场。

回来的时候，他又激情的创作了一副作品给我和小P。

让我哭笑不得的是。他画了一个晚上，只做了两只虫子。

还得意的解释。这个大点虫子是我，那个小的是小P。而绿绿的叶子是他。他要用全部的生命来让我们幸福。

幸福。总是来的仓促，让人措手不及。

<完>

watercolor

无语
为文字而感动

就是ttzz

老风格

宣冰

老朋友

就是ttzz

很久不见拉，一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