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印象

瘦月

　　她在杭州。我总是想象着，在碧柳如烟的西湖，一位长发飘飘的女孩撑着纸伞盈盈向我走来。我知道这只存在于想象，她在下沙，杭州的郊区。而我就离西湖更远了。
　　这次我来杭州，没有告诉她，因为并非为她而来。都四五年没见了，再不见又有什么不同呢？尽管彼此都挂念着。其实说白了是我缺乏勇气，害怕一旦见面，原本美好的感觉都破灭掉了。
　　因为想参加基督徒的聚会，我在杭州多待了两天。我终于忍不住拨了她的电话，竟是停机。我叹了一口气，原来上天也不愿我们见面。谁知刚挂，手机就响了。是她打过来的，她从我同学那儿知道我在杭州。怎么说呢？还是缘分吧，我想。
　　于是我们约定见面。
　　“明天早上在断桥见面吧！”
　　“断桥？”我犹豫了一下，觉得不妥，“太浪漫了！”
　　“那你说个地点吧！”
　　“西冷桥。”西冷桥有苏小小墓，我觉得那种凄冷的环境至少不会让人产生误会。
　　“我不知道西冷桥在哪儿，还是在断桥吧！”
　　我只好同意了。接下来就要准备明天的事情。

瘦月

　　不知为什么醒得特别早。爬起来吃完早饭，骑着自行车就是上路了，我在杭州住的地方离西湖很近。出门后才想起胡子忘刮了。“管它呢，又不是约会。”我安慰自己说。
　　骑车行在曙光路上，路边的景色都那么漂亮。昨天夜里应该下了雨，路面都是湿的。两边的树木滴下水珠，似乎把整个杭州都滋润了。空气里透着一股清新，那是诗的味道。从曙光路到北山路，从孤山到断桥，西湖就像一位古代的名妓，逐渐向我展示她的风姿。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惊艳”。杭州的城市并不怎样，西湖那一块却无愧于“天堂”的称号。三面云山，一湖碧水，宛如一座极为精致的盆景。每一处都令人赏心悦目。那垂丝嫩柳，水榭亭台，无不展现东方园林的典雅。而那平坦的草地，茂密的水杉林，又是西方园林的风格。东西方的景物在西湖是如此和谐，似乎一切都在共同阐述一个经典的词——浪漫。我将在即将发生的故事中成为男主角，只可惜，我们不是情侣。

瘦月

　　我和她是初三同学。她是公认的“才女”，写得一首好文章。我呢，成绩好，就是会考试的那种。我一见她，就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我们之间有太多的共同之处——都喜欢《红楼梦》，都喜欢古典诗词，都喜欢金庸的小说，这在一帮只知道傻读书或疯玩的同学里，我们是多么与众不同的两个。我们一起研究《红楼梦》，一起写诗，好象还一起考试作弊。那些尸我至今还保存着，它们将成为我一生的珍藏——我们应该也有过争吵吧，记不起了。记忆就是这么奇妙，它把那些不美好或平庸的往事给过滤掉，留下一些美好的东西，让你感怀曾经的幸福时光。
　　我是典型的晚熟，很迟都不明白爱情是什么东西。我把她定位为“知己”，在心目中相当于情人的分量，但性质完全不同，因为我们说过不会涉及“爱情”——或许是在我们那个年纪，“爱情”尚被视为不敢擅入的禁地，又或许是我们都自诩清高，视“爱情”为俗物，原因已经无法探究了。反正我们认为彼此的心是相通的。初中毕业后，我们上了不同的高中，频繁地通信和电话，放长假就见一次面。再后来，怎么就断了音信呢？

瘦月

　　几年后的某一天，她突然打到我宿舍的电话，原来她从网上校友录上看到我留下的号码。听着熟悉的声音，我心里涌现出莫名的激动。我们恢复了联系。她很快就给我发了一封电子邮件，说她喜欢我，从初中就开始。她在信中说她纯真美好的初恋，说曾为我织的毛巾，说我们的往事，说她的现在……天！我真以为她在写小说。我马上回了一封邮件，告诉她：我从来都把她当作知己，没有当过情人。并且希望她快乐。
　　我们并没有因为这写事情感到尴尬，继续保持联系。虽然我们都成长了，而且分隔那么久，不确定彼此是否还能知心，但依然可以是好朋友。只是有时候我想：我真的没有喜欢过她么？为什么以前只要和她在一起就会兴奋？为什么高中时在电话里听到她哭泣就会很揪心？哪个校友录上分明只有我一个人，我留下电话不就是希望她能看到么？——然而，这能叫爱情吗？

瘦月

　　“喂！”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熟悉的身影措不及防地出现在我眼前。唉，早知道就应该摆一个酷一点的造型。再看她，除了变时尚了。变成熟了，与原来那个俏皮的小姑娘没什么两样。她咯咯笑了起来：“你一点儿都没变！”——真是打击人，一直都被人看作小弟弟，大学后改走成熟路线，还是没有成功。聊什么好呢？先说天气吧，免得待会儿没话可说了。
　　“今天天气不错啊！”
　　“是呀！我上次来的时候天就没有这么好，西湖也没有这么漂亮，可能得看和谁在一起吧！”
　　于是一边推车，一边说笑，向白堤深处走去。
　　她实在是路盲，来过西湖都没有一点印象。我又天生具有旅游气质，所以尽管从没来过，却一直在为她做导游。走过西冷桥，我们聊到苏小小，和苏小小的诗。我问她有没有再写诗，她说再没有写过，“没有那份心情了！”我突然想到，曾经那个纯真的年代现在离我们那么遥远，大家都已经长大了。

瘦月

　　在苏堤吹了一阵子风，在花港喂了一会儿鱼，拍了几张照，遛了几下车，找到一个露天的餐厅就坐下来——她要请我吃冰淇淋，问我喜不喜欢。我对吃的很随便，有人请就吃呗。翻开菜单一看，太贵了，不忍心宰人家。正犹豫间，服务员开口了：“这个不错，两人一起吃正合适。”我连忙摇手说：“不行不行！”她指着菜单对服务员说：“要这两个吧！”我一看，那名字是“一往情深”和“两情相悦”。算了，总比两人吃一个要好。
　　冰淇淋上来了。“一往情深”就是一个圆球，她吃；“两情相悦”就是大圆球沙锅内加个小圆球，我吃。可见浪漫的价钱也是不菲的，要是一个人谁吃这东西。她吃了几口，抬起头说：“我要结婚了！”我“哦”了一声，问什么时候——没什么好吃惊的，她不是早告诉我她有男朋友了么。
　　“我不想这么早结婚，可是他等不及了。”
　　“他有这种感觉是正常的。至于你，就看是否要迁就他了。”
　　我俨然成为一位爱情专家，正在帮一位女士分析婚姻问题。她说男朋友很爱她，她也很爱他，但他想让她留在身边，而她想要独立的工作争取自由。我似乎说了很多话，现在却一点也记不起来了，但那个场景却异常清晰。我应该很失落很伤感对吗，可是一点儿都没有，不骗你。我一直兴致勃勃，而且奇怪她为什么不问我的感情生活。

瘦月

　　“我晚上的火车，逛完西湖我就要回去了。到时先送你坐公交吧！”走到苏堤的南端，我对她说。
　　“好，我坐五路车。”
　　接下来顺着南山路走，一路上却没说什么话，好象都不想再说什么似的。我忽然想起拍了很多照片，却没有一张合影，忙拉她到路边一处树林里，找位路人帮我们拍了照。匆匆拍完了，我竟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似乎也还满意。
　　走到一处公交站牌边，她发现上面有五路车。她说：“我在这儿坐车回去吧！”我心想，怎么这么着急要走，还准备带你去杨公堤呢！不过这样也好，我们不过是旧同学来玩玩而已。
　　五路车很快就过来了，她匆忙上了车。透过车的窗户，似乎看见她低头糅了一下眼睛。我想那一定是幻觉。

瘦月

　　推车走在杨公堤，感觉舒展了很多。回想今天的表现，觉得还算满意。只可惜在这个恋爱的季节，在如此浪漫的西湖，我们扮演的不是情侣。
　　手机响了，一看，是她发来的短信。
　　“不知道为什么，上车的时候，有一种想哭的感觉。谢谢你陪我度过了这么美好的一天。今天五路车来得太快了，以前要等很久的。”
　　那你为什么那么早就要走？
　　“你不是说逛完西湖就回去吗？”
　　晕，真是路盲。我们逛完的仅仅是苏堤，我还想多陪你玩一会儿呢！

　　　　　　　　　　　　　　　（完）

金灿

断桥栏边一往情深，杨公堤上去也匆匆。

净涵

没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