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爱情17

苏子云

十七
家里方正岩一声不吭的坐着，钟明和白素也陪坐着，母亲在门前转着。方岚靠着门站着，一家人都在等着小雨或季辉的消息。一直到晚上，方雨都没有回来，母亲着急了，说方岚太过冲动，又太不给面子，方岚听着没有响，老方说：“时间不早了，大家就早点散吧，钟明和白素也累了一天了，方岚你也早点回去，卢恒在家一定等急了”母亲一听，来劲了，忙问：“卢恒在杭州吗？他和你一起回来的？”
方岚敷衍的“恩”了一声。母亲似乎对这一个字的答案并不满意，“那你怎么不把他带回来，你要嫁的人有多么伟大，总该让我看看吧”方岚有苦说不出，如果卢恒还是当初的卢恒，她又有什么不敢带给母亲看的，可是卢恒现在的状况，不见还好，一见说不定就吹了，按母亲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嫁给一个瘫子的，所以她也只能敷衍了事“他。。他有事，最近一阶段恐怕没空”母亲一听就是敷衍的话，顿时觉得自己处于一种不被信任的地位，脸色随之难看了起来“这叫什么话，那你没事吧，一个女孩子家，没结婚就住在外面，外面就那么吸引你吗？你有什么抛不下，丢不开的缠绵，连家都不要回了”那一刻，白素和钟明都在场，或许他们是第一次见识到了方岚最真实的窘迫，那一可她几乎就要哭出来，可是白素递过来的一个电话给了她下场的机会，她借接电话的那一会儿，转身走到了边上，也趁机把那两滴已经夺眶而出的眼泪擦掉了，电话是林鸿飞从云疴轩打来的，说卢恒不小心从轮椅上摔了下来，白素显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电话是先由她接的。她跟过来，拍了拍方岚的肩膀，快回去看看要紧，方岚已经乱了方寸，脑子里浑然一片，亏得白素提醒，才匆匆往外跑去，白素和方家二老打了个招呼，也跟了出来，并拉上了钟明，他的那辆奥地T1.80没准还能派上点用处，他们三人一起上了车，往云疴轩赶，赶到时卢恒已经好好的坐在了轮椅上了，脸上简单的上了一点红药水，林鸿飞正坐在旁边陪着卢恒聊天，见方岚回来，笑着站起来“刚才邮差来送信，他可能是想出去拿信的，房门前有两层台阶，他腿脚不便就摔了，赶巧被我看见就打了个电话给白素。”方岚闻此，免不了千谢万谢，这位年轻的编辑到这一刻方岚才真正的看清楚，他长了一张很阳光的脸，和曾经的卢恒一样，自信，乐观，对一切都充满希望，可是也正是他的灿烂把卢恒的沉闷对照的更为鲜明，把自己的憔悴映照的更加无处掩藏，他风风火火的和方岚他们再见，又风风火火进房间拿了公文包，然后风风火火的奔了出去，方岚他门目送他的离开，又齐刷刷的回头把目光锁定在卢恒的身上，卢恒低头将目光转下了别处的，一个经常以高30度的角度来摆头的位置的人，竟将头低垂下，方岚蹲下，和他一样的高度“摔疼哪里没有？让我看看”卢恒没有说话，他推开了方岚的手，显得局促而慌张，白素拉了拉，示意钟明和她一起出去。卢恒的情绪很低落，这是掩饰不了的，他的声音有点哽咽，可他尽量的在不让方岚发现“方岚，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你扶我到床上去睡吧”方岚点了点头，先给卢恒擦了擦身，又端水给他泡了下脚，擦干，再把他背到了床上，有时连方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力气，给卢恒盖好被子，方岚才端着那一盆洗脚水出门去了，去时怕卢恒被人吵扰，还特意把房门带上。
卢恒听到方岚出去，把被子拉了拉紧，被子盖在他的身上，频率很高的起伏着，枕头下面是他今天从邮箱里拿到的，一份聘书，收信人写着方岚。
几天后，方岚接到小雨的电话，小雨约她喝咖啡，这无疑是她这一阶段最值得欣喜的事。
方雨和方岚找了一家咖啡店，在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方雨的情绪看上去已经非常平和。看样子，是经过深思熟虑了的。小雨开门见山“姐，季辉没事了。”方岚很意外的问“什么”小雨解释说：“警方觉得证据不足，姐姐，我想你一定是对他有误会，其实他没有你想得那么坏”方岚又急又气，急得是妹妹如此的单纯，如此的不识人心，气得是，她竟会如此的执迷不悟，真好象着了魔似的“方雨，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姐姐呢？姐姐会害你吗？”
“姐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真的知道，可是，我也请你体谅我爱他的心情，正如你爱卢恒，况且我已经是他的妻子了，我不可能今天登记结婚，明天就离婚吧，姐姐，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再和季辉过不去了，我们一家人好好的相处，好不好，你还是我的姐姐呀”
方岚不出声，她的那种沉默看的方雨几乎要流下眼泪，方岚见状，有点怜惜方雨，“好吧，希望我是真的看错了，他是真的因为爱你，才娶的你，姐姐希望你能幸福”那一天方岚被迫接受了季辉成了自己的妹夫的事实，而方岚的种种担心，到现在恐怕才刚开始。
她不知道，就在她去见妹妹的那一天，卢恒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他走了，留下了一张字条，叫方岚不要再找他，让她好好的和钟明在一起，永远都不要再记起生命中有过卢恒这个名字。
方岚看到这张字条时，她傻眼了，一下子摊坐在床上，一个已经瘫痪了的人，他一个人能走到哪里去？他将靠什么来维系他的生活，他好不容易让她知道他还活着，难道又要让她经受一次生离死别吗？方岚哭了，这是她自接到卢恒死讯那次以后的又一次哭泣，或许是因为离别，或许是因为着急，也或许是因为委屈，她的哭声惊动了在前面店堂里白素，白素闻声忙跑了进来，看见方岚低头坐在床边上，双手撑着膝盖，把头也抱在了手臂中间，手上拿着那张卢恒留下来的字条。白素走上前去，拿过字条看，并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声：“他到底还是走了”方岚听到这话，一下子抬起了头，“你说什么？什么叫到底还是走了？你知道他要走，对不对？你怎么可以不告诉我？你快告诉我啊，他到底去哪了？他行动不方便，你让他一个人能走到哪里去呢？”说着竟呜呜的哭了起来，白素比她理智，也比她冷静，她在方岚的旁边坐下，用极其平静的口气向方岚叙述了一段事情：那天，你回方家，卢恒就跟我说过，要我帮他离开，他不想拖累你，看你每天这样忙进忙出的，他的心里就像刀隔一样的疼，他也看出来了，钟明对你还是有感情的，他人品好，条件也好，又得方伯伯，方伯母的喜欢，你嫁她应该很幸福的。他想叫我帮帮他，也帮帮钟明，成全你们的幸福。
方岚听着话，比拿刀子绞她的心还要难过，她激动的向白素吼道：“你怎么可以答应，你知不知道，他是个瘫子，是个行为不能自理的人，他思维不清楚，你也不清楚吗？你这样让他怎么活，让我怎么活嘛？”方岚一边说，一边哭，哭得白素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但她表面依然平静“我没有答应，并且我也已经说服他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今天的离开，是我也没有想到的”方岚已经听不进白素的任何解释了，只是神情恍惚的一个劲的问“他能到哪里去，他该怎么办，”反反复复，周而复始的问着一样的话。白素打了电话给钟明，钟明也来了，可是方岚没有见他，所以只能是白素替她叙述了事情的经过，并且白素还加上了分析。白素说着，钟明听着，方岚在屋里哭着。所有的一切都突然的让人难以相信。
白素把钟明请到客厅坐下，并上了一杯上等的龙井，两下坐定，白素开口了，
“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
“卢恒的走是希望成全你和方岚，你怎么说？别担心，方岚这会不会想不开的。”
“方岚是个很好的姑娘，我也一直为错过她而感到痛惜，可是爱情是不能让的，方岚她爱的是卢恒不是我，我已经失去了一个秋萍，不能再耽误一个方岚，任何东西都可以不纯，但爱情一定维持它百分百的纯度，否则，对谁都是不尊重。”
白素看他，似乎想从他的话中再推理出一些潜在的台词，思想，动机。或许这也是心理医生的一种职业病。可是钟明坦诚的态度最终使她没能推理出任何的结果，倒是钟明的反问把白素问住了“你呢，你为什么不找个知心人，治愈你的沉疴？”
白素笑了，笑得很平静，现在她已经不会在因为别人的类似问题而感到难堪或是语色了，她微微的撩起了一点群边，把钟明的手放在她的右腿上，那一刻，钟明几乎要尖叫起来，因为那条腿坚硬如木头的一点肉感也没有——天啊，她是个残疾人，她的右腿上装的假肢，怪不得她很少出门，出门总不忘带把长柄的伞，原来不是为天气，而是为了找一个支点。
钟明没再说过任何话，此时，说什么都有可能不当，反倒是白素，放下了裙摆，整了一整裙角，“呵呵，怕了？没什么，我不会那么轻易受伤的，不管别人说什么”
钟明一下子对白素有了一种强烈敬意，他不知道是什么力量使得如此纤弱的一个女孩子有这样顽强的的生命力，她活的那样的乐观而平静，世俗伤不到她，因为她先于世俗从异类的角色中走了出来。

秋风了无痕

白素这个女孩子的理智和坚强的确让人心生敬意

苏子云

我也很喜欢白素这个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