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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敖:怎样给奔跑中的诗人们对表:关于诗歌史的问题与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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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2-26 19:25:33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王敖:怎样给奔跑中的诗人们对表:关于诗歌史的问题与主义

(本文发表于《新诗评论》(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年第二辑,转载请注明)


怎样给奔跑中的诗人们对表:关于诗歌史的问题与主义

作者:王敖

奥登曾有个奇妙的想法,我们的世界本身就是奇境,它迫切地需要一位爱丽斯,否则这一切就没有那么奇妙了。刘易斯卡洛尔所建立的奇境,仍然是关于现代世界的最精密,最完整的梦的幻象,这是来自博尔赫斯的赞美,也是纳博科夫想用翻译来证明的东西。它是一场在深度之中对深度的不断征服,它也是德勒兹所谓的不断卷起的绘卷的表面,难怪它换掉了最初的题目——《爱丽丝的地下探险》。 然而,在我们跟随爱丽斯跃入奇境之前,我们首先看到的是一只边奔跑边看表的白兔。它也提醒了读者,看看时间,在它变成历史的隐喻之前,在它变成自己的演员之前,一定要看清楚你所处的那一刻。

诗歌与时间的关系,既古老又复杂,每个诗人都会背对死神谈论这个题目。在这里,我想提出一个看法,时间是一件多重演奏的乐器:它被诗歌探测,也被诗歌演奏,而时间本身演奏的乐器中,包括试图书写历史,重构现实的我们。举个具体点的例子,读者拿到一首诗,注目然后诵读,在心跳的震动和呼吸节奏的变化中,诗透过时间演奏了读者,并把读者和诗人重新书写到我们时代的文化投影仪上——那斑驳的光影中有美学,有政治,有种族,有性别,也有你想在国际理论超市中找到的,或无意识中购买的一切。

当我们阅读苏曼殊翻译的拜伦,或郁达夫翻译华滋华斯,一种召之即来的理论话语会怂恿我们,这是文化殖民的后果,这是中国诗人在现代必须承受的翻译的暴政,这是被所谓的两大传统压扁的文化抄写员,在挣扎中留下的证据,就像一幅幅发黄的,触手即碎的旧年画。可是,怪圈的另一面会提醒我们,文化间不平衡的地位并非一成不变。可以预言,用不了多少年,当权力与理论的修辞再度扭曲几遍,将会有人认为中国人早就开始,而且一直在对西方进行大规模的文化掠夺,并用这些土洋结合的诗篇来举证。 那时候,曾经伴随这些陈旧档案的民族记忆,将不再是什么迫切的问题,过去的创伤将是另一轮理论家勇于挥动的新武器。当然,并不是说我有心贬低理论,只是我更信任诗歌,是它在更新我们的基本隐喻,并以最集中的方式凝聚意义。

在我们的时代里,读古典诗,读翻译诗,读新诗,读自己写的,翻译的诗,我们必须面对具有不同起源的,分裂的时间;多重视角的万花筒让我们惊叹,但多重标准的高低围栏也经常让人难以适应。我们总会遇到这样一个问题——在这个不谈政治,不谈全球化就难以对话的时代,是否有必要给世界上生活过的至少一万名优秀诗人校准一个统一的时间呢? 我个人对这个话题也很感兴趣,虽然我反对把这种做法绝对化,但我无法拒绝那些附带的有趣的疑问,因为它们跟我们自身的诗歌观念史有密切的关联。而且,梳理这些问题,有助于诗人重新定义自己的写作针对的传统。比如,李白如何变成了中国古代的“浪漫主义大诗人”,杜甫怎样化身为“现实主义”的圣徒,寒山是否像加里斯奈德一样环保,史蒂文斯是否比庞德离中国更近,里尔克的一些负面形象为何在中文里很少出现,绝句应该被翻译成一般的“四行诗”,或者“截句”,还是“最高的诗”? 问题继续列下去,会有多面镜子互照产生的无限叠加的效果。

读西川的文章《诗人观念与诗歌观念的历史性落差 》,我们看到一些同样有趣的说法被奇怪地组合起来。 或者说,文章中提到的问题和主义,文章自身的关于主义的问题,都让我感到,给诗歌史对表的冲动,仍然是主义给诗人制造的主要问题之一。显然,对于诗歌观念和诗人形象的历史落差,所有对诗歌和诗歌史有兴趣的人都有必要关注。在这里,我想先谈一下对西川文章的不同意见,然后我会提出对相关的文学史问题的另一种描述,甚至是解释。

讨论文学观念和诗人形象的演化,我们需要避免最基本的时代错乱。但很多时代错乱本身就根植在我们的观念中。所以,在我们发现问题的时候,也难免受制于自身预设的时刻表,这需要我们再度反省。在此,我无意苛求西川正在进行中的思考。但是,必须指出,在观察到一些很有趣的现象之后,他提出的问题和隐含的回答并不利于我们澄清历史,也无助于我们进一步理解诗歌。比如,

“20世纪初的中国诗人们并没有把自己20世纪化,而是纷纷把自己19世纪化了。”

又如,

“20世纪的诗人假装19世纪的诗人,写所谓20世纪的诗,就那样了。21世纪的诗人还假装19世纪的诗人,多奇怪。”

“世纪”当然是西方人的发明,但一个时代的中国诗歌并不能按照西方诗歌史上的 世纪演变来确定提前还是滞后——无论如何,用这种方式推出的结论都会陷入更多的时代错乱。比如,我们也可以反其道而行之,宣称我们早就有了寒山,当代美国人混合了禅修和环保观念的诗,是在摹写唐诗中价值不算太高的作品,不过是把自己唐朝化成中国的二流诗人;或者,就像西川在文章提示的,20世纪的中国诗人“假装”出来的,是西方已经过时的形象,所以21世纪的中国诗人要引以为戒。类似的说法,因其戏剧性而饶有趣味,作为个人的格言是可行的,在学理上并不成立。

西川对浪漫派诗人形象的思考,是他文章中更有价值的部分。然而,他的看法明显受制于他对浪漫主义认识的不足。首先,他并没有找到中国人将自己的传统诗人进行浪漫主义化的更深层的动机,只是停留在形象塑造的表面。其次,把浪漫主义诗歌主要看作是西方20世纪以前,甚至现代诗以前的现象,这是一个重大的误会,以至于完全忽视了浪漫主义在近几十年来的复兴。在一个跟中国相关的问题上,美国汉学家宇文所安多年前曾有过一段更深刻的描述:

“浪漫主义诗歌开辟了一个全新的领域:新的主题,新的写作模式,以及全新的关于诗是什么的概念。然而浪漫主义诗歌的引入通常是通过翻译,或者通过对原诗语言并不成熟的把握。因此,当其进入中国和其它亚洲国家,人们往往对其背后文学史和文化史的重量所知甚微。浪漫主义诗歌成为游离于历史之外,奇迹般的全新事物——这正契合了浪漫主义诗歌自己营造的谎言。凡是熟知英语诗歌的人都不会相信这个神话,但是对外人来说,他们相信浪漫主义诗歌关于‘全新’的宣言,这宣言带给他们一线希望——也许,可以逃离似乎已经失败了的历史。”

宇文所安的说法非常有针对性,尤其对朦胧诗而言,异常具有说服力。我觉得,这段话在他对中国现代诗整体的批评中也发挥了关键作用,以至于我曾经真切地替大批中国现代诗人们感到过惭愧——从刘半农到郭小川,直到如今的诗人们。然而,我也很快改变了看法,因为宇文提供视角虽然很有启发性,却并不是我们研究浪漫主义的唯一途径。这是因为,首先,浪漫主义诗歌所提出的关于自我,世界,自然和想像力的基本设想,仍然代表了现代世界中关于诗歌的最强大的话语。它所制造的超越时间的神话,来自于一种根深蒂固的唯心论,而它所提供的基本隐喻仍然具有在不同的文化中不断进行自我更新的活力。另一方面,这种唯心论在现代世界里跟资本主义的兴起和发展有密切的联系。

很多人都观察到这样一个现象,即资本主义在现代世界里有一种事实上的不可摧毁性。马克思曾经把资本主义比喻成吸血鬼,然而到了今天,正如齐泽克所说,资本主义真的已经变成了吸血鬼,被砍倒无数次之后还会重新站起来。在这种情况下,浪漫主义也出现了类似的趋势。它不但没有先行退场,反而继续表现了它的生命力和适应性,不但没有宣告过时,而且变成了一种跨越国际和种族边界的强大力量。 举个例子,浪漫主义的永恒神话得以建立的基础之一,就是把爱与死,永恒与死亡等同起来,以此在一个类神学的层面上超越死亡,也超越时间。结果是,不但是浪漫主义鼓吹过超越死亡,超越历史的神话,而且事实上浪漫主义自身也因为跟资本主义既对抗又同源的关系而处于不死的状态。在诗歌史上,从史蒂文斯,哈特克兰,直到当代的阿什伯利,虽然他们各有不同的面貌,身上也都贴满了标签,却都在浪漫派抒情诗的传统中继续有所发明。可以说,浪漫主义诗歌被重整之后,进入了新的阶段。此外,在文化资源上,浪漫主义的观念得到了犹太思想和灵知主义的强大支持,处于一种准宗教的状态。所以,虽经现代主义的砍斫,新批评的颠覆,各种理论的解构,浪漫主义还是能够复苏,并吞噬曾经谋杀自己的现代主义。

六十多年前,美国修辞学家肯尼斯勃克曾探讨过浪漫主义与永恒的关系。到今天,他的看法已经变得像是成功的预言。从“爱与死”的统一中,勃克看到的是浪漫思想与工商业资本主义的私有财产观念的关系,他也从中看到了浪漫主义的个人,自我,超越这些基本的观念的现实来源。诗歌,或者勃克所谓的“高强度的语言”或“象征行动”(symbolic action),内化了这种试图超越生死,跨越时间的机制。

他找来的权威验证是莎士比亚:

爱情在它们之间闪烁,
斑鸠看到自己的所有
在凤凰的视线里灼烧;
它们各自为对方拥有。

私心受惊,特质消亡
本身已变,并非自己
内里同一却各有名字
不是一个也难称双方

不论我们是否同意勃克举的例子,在全球性的资本主义的今天,这种主张取消边界,更新自我,跨越时空的浪漫主义神话可以被猛烈批判,被无情解构,也可以被超越而达到浪漫主义的新版本,但很难再被打入冷宫。更有甚者,它可以被修正成新的文化形态,跟其他文化中的资源进行杂合,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会有浪漫主义的各种中国版本的原因之一。而且,让诗人们心动的是,这种浪漫主义对写诗很有用处,因为它在正统宗教和官方哲学之外提供超越的希望,并帮助诗人扩展幻象的视野,在伦理层面上也会积极寻求更有启示性的超越时空限制的对话,正如阿什伯利的《凸镜中的自画像》展示给我们的那样。如果说,浪漫主义超越历史是一种神话,我们同时也需要注意,自动用历史来解释一切(或者历史决定论)也是一种神话,在这两种都需要反省的神话之间,很多诗人会更倾向于选择前者。我们可以说,济慈,叶芝,史蒂文斯都做出了同样的选择。关键不在于诗人们是否相信这种神话,而在于他们是否在自己的文化出境中更新了它,并提出新颖的,激动人心的,千变万化的,适合人类生活的诗意的设想。

本文的主旨之一,是回顾近几十年来浪漫主义在英美的复兴。这一复兴意义重大,而且仍在持续,对中国的诗人也有借鉴的意义。我提供的故事版本并不是唯一的,但我希望,它可以用尽量直接的方式讲一段比较复杂的历史,帮助澄清一些长期纠缠在中国诗歌读者心中的困惑。这个故事更好的版本,应该具有像浪漫主义本身一样的,更具开放性的世界视野。但在这里,为了避免把这篇文章变成一本书,我只选取其中一些比较核心的片断,有时也会把话题带入中国的语境。

在现代主义的高峰期,艾略特和他在学院中的新批评代理人们,也包括利维斯博士那种道德倾向很强的批评家,在很短的时间内重写了英美诗歌的历史。艾略特曾要人们相信,他个人定义的传统就是更好的传统。从论辩策略上讲,艾略特的做法需要颠覆,或者埋没他的不少浪漫派的前辈。一方面,诗人与传统之间的关系被重新描绘得非常有机,有序,甚至和谐;另一方面,这种关于传统的观念也具有更迫切的政治上的意义,在文化危机的时代,它展示了一种新的希望。正如伊格尔顿所说,艾略特发出的文化吁求是,“现代人可以面向未来前进到一个古典的,秩序的,根植于传统的过去之中。” 所以,艾略特会在1927年改变国籍并投入英国国教的怀抱,并成为传统天主教思想在文学界的宣传干事。艾略特关于诗歌的“非个人化”的说法,并不是让诗人变得没有个性,而是要反对浪漫派异端的做法,杜绝个人直接从内部见证神性的可能,转而从教会和保守的社会秩序中寻求解决社会文化危机的办法。按照伊格尔顿的说法,

(对艾略特来说) 拥有一个自我的要义就是要放弃自我,浪漫派的人文主义的异端才会主张我们应该培育而非放弃自我。“传统”是诗人必须永久地为其放弃他的自我的那种秩序,而写一首诗包含的应该是对个性的消灭而非肯定。艾略特的博士论文研究的是哲学家布拉德雷,一个维多利亚时代后期的对自主的自我的解构者,这并非偶然。从一个无根的,性向暧昧的美国移居者,变成一个有型有款的伦敦的银行从业者,他自己的自我形式就曾经很有问题。


艾略特和庞德这两位并肩而立的现代大诗人,虽然在诗学资源上取法不同,在恢复古典传统上却有相近的方向。在种族文化的立场上,两个人都持反犹态度,但庞德的做法更加激烈,并走上法西斯的道路。庞德不但提出而且积极实践了自己的文化方案,并努力促成现代主义的各种试验和推广。也可以说,是庞德“编辑”并“加工”出了我们看到的现代主义,所以有人认为他也是文学史上最伟大的编辑。作为诗人,文学活动家和误译专家,庞德的各种影响,都成为后来浪漫派诗人和批评家攻击的对象。比如,作为共和党人的史蒂文斯,不但拒绝过庞德的约稿,后来也拒绝在帮助庞德出狱的请愿书上签名。
在批评领域内,新批评的理论大祭司们对艾略特在文化上,神学上的企图心领神会,他们把艾略特的见解进一步发挥,并纳入大学教育的细节层面。非常特别的是,现代主义的大师们充分利用了体制内的空间和现代的传播网络,推进了自身的迅速经典化——艾略特变成了现代文学中的天主教神学代言人,高度精英化的新批评则通过渗入英美大学文科教育而变成最普及的诗学理论。当诗歌被艾略特的传统天主教神学观念附体,它变成理想化的自足的语言形式,成为拒绝释义的“精致的瓮”,可以脱离作者而获得绝对存在,因为它代表的是提供终极意义的隐蔽的上帝。

现代主义者自己写的圣徒传,在很多中国作家寻求现代化的过程中被作为事实接受。在中国新诗的历史上,一些追求“现代”的诗人,比如卞之琳,曹葆华等人,还有燕卜荪的中国学生们都意识到,艾略特和奥登是他们远方的指路天使。正在被浪漫化的中国传统美学资源,已经造成了他们要面对的写作压力;而现代主义的诗学,通过反浪漫而成为他们进一步走向“现代”的动力。这个反浪漫的过程,在诗歌写作和批评中变得异常复杂,因为现代主义和浪漫主义之间的纠缠和互嵌,本来就是一场敌我莫辨的混战。

艾略特在诗歌上借助了法国象征主义的诗学,并否认了自己的浪漫派的直接来源;在传统问题上,艾略特用但丁代替了莎士比亚,指责密尔顿的英语太像拉丁语,但他自己反而更狂热地要求返回欧洲的古典传统,同时反犹并且打击新教诗歌的幻象传统。然而,浪漫主义宏大的现代构想并没有被现代主义者就此否定掉。通过想像力建立秩序,用意识代替主题,通过语言更新自我,这些都是很多现代诗人继续在做的事情,而很多表面上的反动只是一些浪漫主义的新变种。但关于浪漫主义毫无节制,过分伤感滥情的指责,却被不加反省地当作事实来传播。在当代中国,自由主义的,人文主义的浪漫派和无政府主义的,共产主义的浪漫派,以及各种的杂合版本都已被视为过时的,远离先锋派的实验立场的处理旧唱片,只适合帮助写作初学者练习文艺腔的咏叹调。艾略特的反犹立场,庞德的法西斯观念并不妨碍我们推崇他们在诗歌上的发明,但这些观念跟他们诗歌所要重建的古典秩序有着密切的关系,这些意识形态上的危险话语,在现代主义的中国信徒之中被过滤掉了。

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以来,浪漫主义在英美批评界逐渐复苏。这时候的中国已经进入了新的时代,现代主义的诗人们面临的是思想改造,而自由主义的浪漫主义诗歌已经被官方宣布为消极浪漫主义。在政治高压和对浪漫传统的重新改装的过程中,出现了一种颇为奇特的新的诗歌类型,我称之为“浪漫主义的帝国幻象诗”,下文中会提供几个例子。在同样充满意识形态话语的朦胧诗之后,五六十年代的中国诗歌基本上被否定了,被等同于政治宣传。随着思想解放的步伐,现代主义再次披着现代化的外衣复苏,这时候也出现了为诗歌史强行对表的冲动,一种对民族文学的价值判定的强烈焦虑,要求诗人进步,“赶上时代”。否则,就会有花毕生精力去“假装”西方19世纪人物的危险。

冷战初期的英美诗歌批评,从艾伯拉姆斯对浪漫派美学的梳理,到诺斯洛普弗莱对布莱克的研究,逐渐酝酿出新一代的批评家重估浪漫派的事业。年轻的哈罗德布鲁姆曾鼓动弗莱和自己一起去攻击新批评,弗莱的回答是,错误的东西终归会自暴其短。这时候,曾经与新批评派有联系的大批评家威廉燕卜荪也开始指责新批评走错了路,对意图谬误和释义谬误这类貌似正确的新教条非常不满。前面提到的肯尼斯 勃克则继续他的修辞学研究,并应用到一切他能触及的领域,创建了自己庞大的理论体系,浪漫派批评家哈罗德布鲁姆正是他的传人之一。如今,布鲁姆已经是批评界的元老,习惯了用沙皇一般的口吻说话,但在当时,他一样要寻求援助。到六七十年代,英美的文学批评逐渐进入“批评理论”的时代,新批评被看作一种保守的形式主义诗学,很快被颠覆。在诗歌批评方面,布鲁姆跟一些有欧洲和英美浪漫派研究背景的解构批评家们结盟,这也就是所谓的“耶鲁批评四人帮”。

布鲁姆吸收了三位同仁的很多研究成果,尤其是杰弗里哈特曼对华滋华斯的经典研究,但他自己并不是解构主义者。他在70年代写的理论四部曲,《影响的焦虑》,《误读图示》,《卡巴拉与批评》和《诗歌与压抑》,是他在诗歌批评理论上最集中的贡献。在第三部书中,布鲁姆明确了自己批评上的立场——他是一位学院中的犹太拉比,不是正统的而是异端的犹太拉比。

从这个角度看,我们可以理解布鲁姆的很多提法。比如,布鲁姆在90年代重提正典,并不是他自甘老朽,只能在文学殿堂里整理牌位,顾影自怜。他也没有因此跟一般的保守派,右派为伍。他的目的是继续西方的为诗辩护的传统,面对政治(各种左派理论),历史(新历史主义),性别(女性主义)之类的理论,他并非不承认它们的价值,而是继续选择站在诗歌一边,具体点说,是站在滋养他的幻象诗的传统一边。当代的各种理论话语的来源繁多,给文学研究提供了空前丰富的视角和方法,也瓦解了很多根深蒂固的关于文学,甚至关于世界本身的观念。但这并不意味着诗歌只是它们用来处理的对象,因为诗歌本身的力量并不小于这些理论话语,而很多批评理论背后的修辞系统,实际上还是要经常借助于诗歌的发明。更进一步说,理论话语对现象和意义进行缩减的趋势,常常会反衬出诗人的赫尔莫斯的飞行到底有多强大,多么变幻莫测。所以,在这方面,布鲁姆自己的办法是反其道而行之,比如,用莎士比亚去解释弗洛伊德。

布鲁姆自己的理论谱系非常庞杂,他是一位自成一体的综合者,内化了很多强大的诗人和批评家的声音。但就其核心而言,布鲁姆是一位试图瓦解正统基督教思想的灵知派,所以他总是乐于充当一名文化领域里的布莱克式的先知人物。古代的灵知主义跟犹太的塔木德思想是对立的,但中古时代兴起的卡巴拉主义却有很多古老秘密宗教的来源,也具有相当多的灵知派的色彩——它不但预示了弗洛伊德的心理分析,也启发了布鲁姆的修正诗学。

卡巴拉不但是一套神秘主义学说,也是一种奇特的语言理论。它跟灵知主义一样追求关于神的“知识”,但它直接指向的是经文,因此演变为一种古代的诠释传统。在卡巴拉的传统中,各种修辞都被用于建立诠释原型,通过一种类似灵知派的方式进行积极的语言创造,所以这种诠释理论也变成了写作理论。言说和写作之间不存在本质的区别,因果关系也可以不断倒转,意义在文本之间游荡和越界,在迟到的时候进行自我防护和对抗——这种置换和重构意义的语言行为,跟诗歌有不少相通之处。这也是“影响的焦虑”的理论来源,布鲁姆正是把诗人与前人进行的对抗跟修辞策略统一起来,以此发展出一种反历史主义的诗歌史。影响的焦虑的提法,看似简单,在一般的批评实践中也一再被滥用,变成一种几乎无效的理论切口。实际上,它代表了一种强大的诠释和误读的批评意志,可以强力地把诗歌的历史收拢在批评家的铁腕之下。在布鲁姆手里,“影响”作为一种特殊的理解诗歌的语境已经被高度强化,读者在反驳他的观点之前就已经落入他设计好的修正与对抗的系统之中。结果,在他的理论里,“影响”几乎变成了“存在”的代名词,真正的诗人在这种对抗关系中找到了自己的存在,只有大诗人才有力量活下去。

这种思路,对中国诗人来说相对陌生。对西方主要宗教的正统和异端的问题,中国诗人一般采取文化上的理解,而自己本身并不怎么参与宗教上的直接对抗。在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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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2-26 22:29:16 | 只看该作者
只读诗,不懂理论,你没贴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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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2-26 23:32:20 | 只看该作者
在我的印象中,
古典主义者是在搞一场没完没了、扭扭捏捏的同性恋,
浪漫主义者在沙漠中吃多了春药,
印象主义者穿着透视装在T台上扭着一把骨头,
象征主义者被捏着脖子还想叫救命,
现代主义者犯了老年痴呆症找不着回家的路在那里自个儿唠唠叨叨的,
后现代主义者都是自以为是的变态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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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2-27 13:10:14 | 只看该作者
虽然很复杂,不过应该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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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3-11 02:16:22 | 只看该作者
虽然没看完 不过先赞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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