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牵西部（修改版）11

苏子云

方岚回到学校，孔善儒正坐在办公室，有心有相的翻着新华字典，然后把词组的拼音一个一个的写到教案上，方岚叹口气，想：“也真难为了这位孔老先生，自己口音不准，偏又不知怎么还做上了老师，所有的拼音题都只能这样查好了标记着在教案上，再依葫芦画瓢的教给学生，这些学生呢也可怜，看到的和听到的总也不一样。”
“孔老师，要我帮忙吗？”
“噢，方老师阿，不用了，我自己慢慢查就好了，没办法，谁让我乡音重，普通话又不标准，如果再不弥补一下，学生就要被我误导了，你忙你的，你忙啊？”
“哎，那我去了阿？”
“去吧去吧。”
方岚只能又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方才火的时候不觉得，这会子坐下来，头里一阵阵的眩晕，摇摇头叹了口气，一手撑着脑袋，一边开始备课。
孙灿上完课回来,抱着一沓书，一副兴高采烈地的样子，“哎，方岚你回来啦？我告诉你们一个重大消息。”
“什么消息阿？”一直躲在报纸后面的陆景松突然探出头来问。
孙灿清了清嗓子，说：“下个月，我们这里又会来一位新的支教老师。”
“谁阿？”孔善儒推了推眼睛问。
“我也不清楚，反正是教英语的，听说以前还是做外事翻译的呢。”
“那倒真是件好事，这样，我们方老师就不用那么辛苦了。”陆景松举着张报纸说：“哎？对了，什么地方的人啊？不会又是从什么边缘地区调来的‘歪腔十八调’吧？”
“不会，不会，是杭州人，好像我听到一声说是叫。。叫什么来着，哦叫叶淑萍。”
“叶淑萍？”方岚反问了一遍，嗓子口痒痒得，有一丝沙哑。
“对阿，没错，是叫叶淑萍，你认识她吗？”
“哦，有过一面之缘，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人。”说完又继续做她的备课，可是写了没几个字，方岚又站了起来，说：“我出去走走，一会就回来。”
可谁知刚走出教师没几步，一颗石子便从旁边飞了出来，方岚眉角吃到疼“哎呦”一声。手摸到处，湿湿的，一看手上有红色的血渍，方岚抬头看时，只见一个男生从旁边的树后溜走了。
“李小龙，你给我站住。”方岚大喝了一声，可是那男孩却已经跑远了。
方岚抹掉了眉角的一道血渍。回宿舍找了点纱布和红药水，自己处理了一下，这点小伤，血是很容易止住的，做完处理，方岚在镜子前面照了照，眉角的一块纱布遮住了那一弯柳眉，突突的盖在眉毛上，显得不伦不类，实实的很不雅观，方岚把头上的马尾放下来，在前额梳出一排斜刘海，这才将纱布盖住。可有风吹过时，还是会把那一排斜刘海给揭开。
她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那就是去李小龙家里去家访。她很好奇，李小龙是一个地道的农家孩子。他的父母都是本分而老实的，显然对于方岚的造访，他们是毫无防备的，一对老夫妻显得有点慌张，丈夫愣了一会先开口对妻子说：“愣着干嘛？快拿凳子给老师坐。”
妻子缓过身来，急忙回身去找凳子，可地上摊着一地的菜干，哪里有凳子可以找。转了一圈，只能尴尬的笑着对方岚说：“你看，这。。。老师。”
“噢，我不坐，我一会就要走的。”
“您怎么会突然到家里来的？是不是小龙他在学校干什么坏事情了？他淘气了？成绩太差了？还是欺负同学了？还是被别人欺负了？。。。”妻子一迭的关心。
“不，不，他。。。”
“爹，娘”。方岚闻声回头见是李小龙，他看见方岚在办公室里翻出了一沓档案，又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过来了，就一路跟了回来。
丈夫问儿子：“你说，你是不是在学校干什么坏事了？啊？害得方老师嗓子都哑了还要来家访，你说，你到底怎么回事啊？我一年辛辛苦苦供你读书，你不好好珍惜还在外面闯祸阿？你对得起谁阿你说。”
“我没闯祸。”李小龙心虚的对自己进行最后的辩护，同时看了方岚一眼，有意无意间露出了一份哀求。
“李老爹，你别骂孩子，小龙他在学校挺好的，没有干坏事。”方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要为这个讨厌的小鬼圆谎。可是她已经这样做了。本来想说的话，一句也没说得出口。
“真的吗？小龙他真的没有做什么错事吗？那你的头。。。”
“噢，那天出门不小心撞的，这儿的门框也不知怎么的，就和我的头过不去”方岚一番自我打趣倒是把大伙都给逗乐了。
“呵呵，是吗？那改明个让我们家老李给你去把门框改大点，以后就不会撞头了”李大娘笑着说。她笑得很憨厚，一手把儿子揽到怀里，摸了摸他的头，但李小龙的目光却一直紧紧张张的盯着方岚，深怕方岚下一句话就会要他的好看，方岚也看破了他的心思，随便寒暄了几句，关照李小龙明天上课别迟到，就托词有事，走了，李家父母很热情，一直送到村口。赶回来的时候已经约莫下午四点了，从上午到现在，把时间都浪费在了一来一回的路程上了，午饭都没吃，方岚这会还真有点饿了。
宿舍里有个小炉子，方岚拿了点面正煮着，孙灿回来了，进门见到方岚便问：“哎？你一下午都上哪去了阿？你们家那位可找你老半天了阿？”
“我们家哪位阿？我在这就一人，哪有谁是我们家的呀？”方岚很奇怪的看着她。
“不就是你的救命恩人，隔壁诊。。哦不，美其名曰‘医院’的卢大夫吗？”孙灿右手拿过方岚手上的筷子，左手抡起锅盖凑着锅就吃上了。
“我没病，有病也得是我去找他，论不着他来找我。”正说着呢，“阿嚏，阿嚏”就连打了两个喷嚏。方岚抢回筷子和锅盖，又盖上了，“还没好呢，就吃？”
“唉，你头怎么了？还有，你不是感冒了吧？不吃就不吃呗，我还怕你传染给我呢。”
“卢恒找我什么事啊？”
“这我哪知道啊？你们两口子的事。”
“喂，你别胡说阿？谁跟谁是两口子阿？”方岚又急又气。
“又不是我说的，这事可是卢恒当着校长认下的，不然，你殴打学生家长，这么大的事，学校能让你一点事都没有？”
“学校有没有处分我和他有什么关系，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事情，凭什么功都往他一个头上算呐。”方岚的鼻音重重的，嗓子有点哑。
“什么？敢情还是人家占你的便宜了喽？殴打家长！多恶劣啊？你不肯道歉，人家替你道歉，总得有个名头吧，要不然想替都替不了，没见过你这样不识好歹的”。
“我没打他！，卢恒也没有。是他先动手的。”方岚使劲想发出一声强有力的申辩声。
“这话你可别跟我说，我又不在场。”
“你这话什么意思阿？我们好歹处了这么久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可能一点都不了解吧？”方岚使劲的发音，纵然她已经不想再说话了。每说一句嗓子都发疼。
“我可不是这意思，我是说，我不在场，没有发言权。”
方岚气得把筷子一扔，竟出去了，话说到这里，她知道，没有必要说下去了。
出去走走，却不知，走着走着竟走到了卢恒的医院。方岚在门口站了一会。还是决定进去。进去看看童彤，看看只有在孩子眼中才能看到的那份纯净。
路过卢恒的办公室时，方岚下意识的张望了一眼，卢恒并没有在那，倒是院长王少勤正坐在电脑前面边看边吃着晚饭，看样子今天是他值班，王少勤看见方岚，赶紧热情的招呼：“方老师，方老师快进来，来，坐坐，来看童彤啊？”嘴里说着，手里同步拉着方岚坐下了，半块红烧肉还在嘴里嚼着，并起手在嘴上一抹，顺手在衣服上蹭了蹭。
方岚还是点头笑了笑：“是啊，您这上网呢？”
“是啊，刚通的呢。你嗓子怎么了？要不我给你看看，开点要。”
“不用了，王主任，您吃吧，我没什么事，噢，对着电脑吃东西对胃不好。。。”
王少勤把嘴里的东西囫囵吞枣式的咽了下去说：“是，是，我这就关了。方老师，你真是个尽心尽职的老师，这儿的学生能碰上您，可是他们的福气了，你看，将来要是谁能娶到像您这样的人做老婆，啧，那可真得美死。”
方岚附和似的笑了笑，眼睛四下里在看。
王少勤继续说：“方岚，我能这样叫你吗？”
“啊？啊！可以啊。就叫我方岚好了，你一口一个方老师的，我反不自在了。”
“那好，那好。”
“王院长，卢大夫呢？”
“你说卢恒吗？嗨，他出诊去了，这小子仗着自己有点学历，可狂着哩，是不是他得罪你了？我就知道这小子，他从来不把人放在眼里。。。”
“哦，不。。。童彤呢？”
“童彤伤口复原的很好，只要在以后的两个星期注意护理就好了。关于护理方面需要我再作一下说明吗？”
“哦，不用了。王院长，您吃饭吧，我就不打扰了。”
“没关系，没关系，我吃好了，不吃了，你再坐会？”
“不了，我头里胀得很，就先回去。”方岚逃也似的逃了出来。
迎头正遇着卢恒急匆匆地回来。撞了个满怀，方岚晃了几下，差点没站稳，卢恒顺手扶了一把：“站稳了。”
“噢！”方岚揉了揉头，低头说了声：“谢谢！”
“怎么了？手这么烫？”卢恒抓着方岚的手腕时感觉出了异常的温度。
“没事，就是头有点昏”方岚说完才听出这是卢恒的声音，抬眼看了一眼说：“是你啊？”
“走，我给你看看，配点药，你得挂水。”
方岚挣脱开了卢恒的手，“我不要挂，你放开我，我要回去了。”
“我是大夫，这里是医院，到了这可由不得你了。”卢恒一把把方岚拖进了诊室。拿酒精擦了擦体温计，到方岚面前：“张嘴”。
方岚看着他一脸认真地样子，心里不知为什么反而酸酸的。
“张嘴呀”卢恒又催促道，方岚在他的催促中乖乖的张开了嘴。
“来，让我听一下！。。。。。背过身去！。。。。。好了，转过来吧，还好只是感冒，没有感染肺部。。。。体温计拿下来。。。。。‘啊。。。’——扁桃体有点发炎——还是要挂水！”卢恒很认真地做着每一项检查，方岚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眼泪不知怎的想留也留不住。
卢恒不知道是怎么了，一时倒慌了手脚：“怎么哭了？这好好的，哦，你是担心挂水疼是吧？不疼得，我让小郑给你挂，保证不疼，怎么样？”
方岚摇摇头，只是抱着卢恒哭。卢恒也不再忙着检查陪药，手足无措的站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怎。。。么了这是？”
方岚哭了一会，推开了卢恒说：“我没事了。”
“噢。那没事就挂水吧？”
“你这人怎么就想着在人身上戳几针啊？”
“因为我是医生啊！这样才能尽快恢复啊！”卢恒反驳道。
“就这么简单？”
“不然你觉得呢？我的大小姐！”卢恒歪着头说：“把手伸出来——小郑，过来一下，挂个水！”
方岚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卢恒笑笑问：“干嘛？这么大的人还怕疼啊？”
才说完，小郑针管就插进去了，方岚手里一紧，卢恒睁大了眼睛叫了一声：“疼！”
方岚稍稍把手松开后，
卢恒激动地说：“你想谋杀阿？”
方岚一脸愧疚地说：“对不起啊。”
“你！”卢恒提足了气想怒责方岚来着，可是看见她那张泪眼朦胧又满心愧疚的脸，他一下子竟什么指责也没有了，一股气一下子泄了下来，无奈地说：“小姐，你好歹也是学医的出身，怎么会连吊个点滴都吓成这样啊？”
“我学的是中医，根本就不需要动用这些个玩意。”
“可临床解剖是公共课呀，你别告诉我，你没上过。”
“上过也是我扎别人！不然，换我扎你，我也不觉着疼啊。”方岚峁着眼对卢恒说。
卢恒笑了，“好了，好了，扎就免了，这样，你挂完水，我带你吃夜宵去。”
方岚只是转过脸去说：“谁要吃什么夜宵。”
郑护士在一旁收拾了一下挂水用的小车子，笑着摇了摇头，走了。

万古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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