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牵西部19

苏子云

惠文在柜子里找出了一个檀香木的盒子，盒子里装的是一对白玉的镯子，惠文取出来，交到方岚的手里说：“方岚阿，这是我娘家给我的嫁妆，不值什么钱，但是，很吉利，你看我和老卢这一辈子过来了，虽不曾大富大贵，可也是相濡以沫，现在我送给你收着，希望你和卢恒以后也能相扶相持，风雨同舟。”
方岚看着卢恒，卢恒没有说话，卢天启看着方岚，惠文也看着方岚，方岚接过这一对镯子的时候，觉得沉甸甸的。这是一个母亲对儿子一生的幸福希望。
那天晚上，方岚和卢家的人一起吃了晚饭，卢天启下的厨，惠文的胃口特别好，她看看卢恒，又看看方岚，笑容始终都在脸上，连张嫂也是一脸的高兴，只有卢恒和方岚，心里虚着，小心翼翼的吃着每一口饭。
方岚在卢家住了几天，卢恒的假期也到了，两人同一班火车回的西部，临走时，惠文给两个孩子做了好些好吃的，说是家乡菜在外边吃不到，死活让带着，方岚不愿背，一转身别了惠文便把包塞给了卢恒。
“敢情我妈这东西所有权是你的，运输权是我的啊？”卢恒接着这包，摇了摇头说。
方岚笑笑说：“那是，我这一出场把你妈的心病都治好了，你出点力气还那么多话？背着吧。”
“哎，是啊，你说我妈的心病你都能治好，我的心病你什么时候开药啊？”
“开什么药啊？”
“定心丸阿！ 方氏定心丸！这药还非得你开不可呢。”
“好啊，把手伸出来！”方岚一脸贼笑。
“伸出来，不正好凑上去给你打？才没那么笨呢。你还是勾着我，火车站人多，可别挤散了。挤散了我是不要紧，你要是再犯个晕什么的，倒在半路，可没人医你啊。”卢恒把包往肩上抬了抬说。
“你以为就你会看病啊？ 我也学过医。。。”方岚突然收住了话头。
      “什么？”卢恒取笑说：“你也学过医？什么科的？ 不会是小儿科吧？”
方岚却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她顿了顿，略带伤感地说：“中医临床。”
“那你为什么没有从医呢？”卢恒表现得很好奇。
“我。。。 我母亲不喜欢。”
“所以你就改读了中文系？”
“是的，很多人都觉得这个专业不好，纯文科的恐怕出来连工作都找不到。”
“如果我猜得没错，你是在和你妈怄气，才会选这个专业的吧？”
“是，但也不是，其实念中文也没什么不好，那几年我是真过得‘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的日子，或许，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中国的读书人就应该是那个样子的。”方岚回头见卢恒凝神看着自己，说：“不好意思阿，我又乱发感慨了。车怎么还不来啊？”
“不，我其实很喜欢你说的。。这种意境。。。车来了”卢恒先上了火车，接着拉了方岚一把，两人一起踏上了回西部的列车，列车外很多地方还是白雪茫茫，方岚坐在窗口，卢恒坐在她的旁边，对面是一对年轻的夫妻，丈夫是学金融的，一谈起时政问题，便激动个没完，卢恒和他聊着，那妻子问方岚说：“你们是夫妻吧？一起去西部旅游吗？现在都流行旅行结婚，可为什么不去欧洲呢？现在去趟西部的花费和境外旅游也差不了多少。”
方岚抿嘴一笑，说：“我们？像夫妻吗？”
“像阿。怎么，你们不是吗？”妻子睁大眼睛盯着方岚问。
方岚笑了笑，什么都没说。她转而向窗外，一样的路程，路过一样的地方，景色差不多少，只是，季节不一样，方岚不由想起了当初上火车时的情景，她一个人，无亲无故，背井离乡，那一份惆怅，伴着钟明回身而去时的动作，伴着一窗的黄花菜，不胜唏嘘。
卢恒递上一件外套，给方岚批上：“晚上凉，批上件”
对面的妻子说：“你丈夫对你可真细心。”
方岚还是微微笑了一笑，不再说什么。
一夜的火车，到兰州再转汽车，回到楡中天已经是下午了。
两人一路谈笑而来，卢恒把方岚送到学校门口，自己转而回医院。
方岚别了卢恒径自向宿舍走来，一路还叫着“孙灿，我回来了。”因为方岚知道秋萍回家过年了，除了孙灿，屋里没人，
可是，还没到门口，就见孙灿从旁边过来，一见到方岚便大惊小怪的说：“方岚！你回来啦？”
“阿！我回来了。怎么了，瞧你这瞠目结舌的，是不是好久不见我，想我了？”
“不是，是。。。”
“是我想你了，我想问问你，你这和钟明是怎么回事？”一调声音从里屋传出来，方岚和孙灿同时闻声回头。
方岚更是吃了一惊，“妈？”
方雨跟了出来拉开冯淑琴，劝道：“妈！有话好好说嘛，你别嚷嚷呀。”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妈阿。你这几天都上哪去了？放寒假了也不回家，到宿舍又找不到你，你宿舍的人说你去北京了，你去北京干什么？”
方岚瞪了一眼孙灿，孙灿像做了亏心事似的忙把头转向了别处。
方岚说：“我只是到北京去玩两天，散散心。”
“玩两天？你心情很好是不是阿？毕业了工作工作找不到，跑到这穷山沟里来蹲着，一个月拿个几百块钱，你还真有出息，阿？”
“妈！我怎么没出息了？穷山沟怎么了？有一天它会和东部地区一样的发达！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想法，那西部就永远都没人来建设了，中国就这样东西部不平衡的发展下去，到时候发生在巴勒斯坦，阿富汗的事一样会发生在中国，到时候也不要分什么东部西部了，一样都不太平。”
“行啊？到底是中文系毕业的高材生阿，我一个中专生说不过你了，根本就不被你放在眼里了，阿？出去了两年不得了了，长本事了，能说会道的。”
卢恒本没有走远，想起方岚还有个包在自己手里，便回身准备给方岚送去，刚进院子便看见几个人跟斗鸡似的，承三角形站着，孙灿站一个角，方岚站一个角，还有一个中年妇女带着一个年轻姑娘站一角。
看样子，那位中年女士的火气还真不小，卢恒走到方岚旁边使了个眼色，意思中在问怎么回事？
方岚没有做任何的回答，只是催促说：“没什么，你先回去吧。”
冯淑琴第一眼就看见了卢恒，走过卢恒的身边时，对他上下周身的打量了几遍，但并不做理睬，而是继续径直走到方岚面前训道：“你和钟明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分手，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为什么他没有陪你来西部？你说呀？”
“为什么，为什么？哪来的这许多为什么？我们本就没什么？是你一直误会他对我有什么！”方岚想到这中间种种的委屈，眼泪也夺眶而出
“我误会？钟明这孩子我从小看到大，我能不知道，他对你的用心也不是一天两天，要不是你死活非来西部，他能说变就变？钟家和我们家是世交，钟明又是一表人才，哪里就辱没了你？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识好歹的。”冯淑琴气极了，像无头苍蝇似的在原地打转，就势在旁边的花坛边上坐了下来。
“妈。。。这事我以后再慢慢告诉你好不好？外面怪冷的，咱先进屋，有什么事进屋再说好吗？”方岚尽量控制住自己的去情绪，尽可能耐心地劝说道。
方雨也从旁劝道：“是啊，说不定姐真有什么委屈呢？你不能光护着钟大哥阿，姐还是您的亲生女儿呢？”
“亲生？就是因为亲生，我才比谁都了解她，她那眼睛从小就是长在头顶上的，谁在她的眼里阿？ 谁都不在她的眼里，一开始人说在街上见到钟明我还不信呢，结果是真的。”
“他告诉你的？”方岚无精打采地问了一句。
“你们俩分手是谁先提出来的？”
“他告诉你分手，怎么？没告诉你原因？”方岚高抬着她的头，一脸的桀骜不驯。
“不用他说，我从小把你养大，我还不知道你吗？”冯淑琴越说越起劲，可是方岚并不看她，只是背着身站着，方雨站在冯淑琴旁边，也是一声不吭，只有孙灿，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倒是听得非常认真。
冯淑琴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知音，便转而向孙灿说：“孙灿，你是不知道阿，我把她拉把大容易吗？ 上学那会儿，衣服不洗一件，碗不洗一只，中医临床念了四年，又没念出个名堂，又转而念中文了，多么丰富阿？谁都知道中文系是最没前途的专业了，她是成心要气死我啊，你看看这个中文系毕业的工作工作找不到，弄到这大山沟里来，弄得男朋友男朋友也吹了，爹也不要，娘也不要。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一点责任心都没有。。。”
“够了，妈！你来这里到底想干嘛？”
“想干嘛？你跟我回去。好好去跟钟明道个歉，一定是你委屈了人家。”
“我不回去。”
“你敢！”
“我不回去就是不回去！”
“伯母！”卢恒走上一步说：“您好，我是这儿的一个医生。”
“我们这里没有病人，不需要医生。”
“你们还真是母女阿？”卢恒笑笑说。
“那还有假的不成，你这人怎么说话的阿？”
“哦，不，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们母女俩的开场白实在是太像了，当初方岚第一次见我也给了我这么一句。”
冯淑琴很奇怪的看着卢恒，卢恒笑着补充了一句说：“第一句话都是对我说‘我没病！’”
“你是什么人？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冯淑琴在火头上，逮谁谁不是。
方岚忙把卢恒拉开说：“这没你什么事，我求求你，快回去吧。”
卢恒笑笑，轻轻拍了拍方岚拉住自己胳膊的手，示意她放开。
“我来问你？你是不是叫卢恒？刚才这姑娘和我说方岚去北京是找卢恒去了，看样子，你就是卢恒？”冯淑琴转而把矛头指向了卢恒。
方岚这一下真急了，按母亲的性子，这会正火头上，气不择言，还不知说出什么话来呢。忙抢白道：“他和这事没关系，你别为难人家。”
卢恒走上一步，笑着说：“您好，伯母，我就是卢恒。”
冯淑琴冷笑了一声：“呵，你还真敢认！好，那我们今天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方岚是有男朋友的。。。”
“可是他们早就分手了。”
“那是因为地域阻隔，只要方岚跟我回去，他们马上就能复合的。”
“志不同，道不合，您能保证他们能在一起多久？”
“你怎么知道，他们志不同道不合？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这叫青梅竹马。”
“钟明如果是个男人，他如果真爱方岚，他又怎么舍得让他所爱的人一个人来西部，又怎么舍得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离开她？又怎么会那么快就另结新欢？”
“你说什么？”冯淑琴气愤的说。
“方岚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不信她，她受了什么委屈你也不问他，倒是外人随便说几句，您就可以不远万里，追到西部来责问自己的女儿，你让她情何以堪呢？”
“方岚，你说！倒底是谁提出的分手？”冯淑琴今天似乎不问出个原委是事不罢休的。
方岚见卢恒又要开口，忙抢白道：“是我！我提出来的，我觉得我们之间更适合做兄妹！我不想让他陪我来西部，所以，我只是叫他送我到火车站，然后，自己来了，钟明本来不肯，一定要把我送到目的地，是我让小雨，硬把他拉回去的。”
“姐！”方雨牵着方岚的衣角说。
“方岚！”卢恒也望着她，一副很不理解的样子。
“好，那你和他怎么会事？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不嫁钟明，跑到这穷乡僻壤来嫁个小西北阿？”
“伯母，您等等，我纠正一下，我不是小西北，我祖籍北京，也是支西来的志愿者。我不明白，不知我身上哪一点让您觉得我是小西北？可能是刚下火车，精神有点不振，因此给您带来了错觉，实在很抱歉。对不起。”
“你看看，油腔滑调，一脸的猴象，哪像个正经的读书人。”冯淑琴气冲冲的指给方岚看。
“对不起，再打断一下，我是清华大学临床外科的博士，不知道这能不能算是正宗的读书人？”卢恒笑着解释道。
冯淑琴自思说不过他，瞪着眼睛发脾气说：“没见过这么皮厚的，我告诉你，就算方岚和钟明分手，我也不可能让方岚和你在一起，你死了这条心。”
“噢，伯母”卢恒似笑非笑的说：“这恐怕只有方岚说了算，您说了可不算阿。”
“我是她妈？方岚，你要我还是要他？”冯淑琴声势夺人。
方岚一时间竟不知所措，她只知道，母亲正怒目圆睁得逼视着她，而卢恒也从未有过的紧张，睁大了眼睛紧盯着她，孙灿在一旁看着，小雨在一旁急着，这一切都在逼向方岚，她一步一步地往后退，直到无路可退。

万古刀

拜读

幽幽灵枫儿

这个是新添的了吧

苏子云

是啊，做了一些修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