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

标题: 苑海遗珠之四——黄仲则 与纳兰性德齐名的清代大才子 [打印本页]

作者: 山海风云客    时间: 2012-6-12 10:04
标题: 苑海遗珠之四——黄仲则 与纳兰性德齐名的清代大才子
聊将锦瑟记流年——清代诗人黄仲则


引子情多纳兰,诗追唐汉

     乾隆六十年间,论诗者推为第一的诗人是谁?
     答案恐怕让人们多少有些陌生,黄仲则。这是一个许多人都陌生到极点的名字,而事实上,此人在诗词上达到的高度,已经可以直追唐宋,但因为诸多原因,明珠已埋没于历史长河,一代天才也只能在厚重尘埃下,低吟浅唱他自己昔日的恋歌:讵有青鸟缄别句,聊将锦瑟记流年……

     清代诗词,虽已非唐宋,可以大行其道。但康熙一朝,“满清第一词人”纳兰容若当然算个“异类”,因为连王国维都评价他为“北宋以来,一人而已”,中间跨度达五百余年——这不能不让人为纳兰的才华惊诧。等到有了“十全老人”乾隆的领衔,青睐诗艺与书法,因此这个时代,当然也绝不会缺乏诗人。其中佼佼者虽然不多,但也着实不少,诗人诸如孙星衍、张船山、袁枚等等,但是笔者独爱黄仲则。相信大多人对纳兰早是耳熟能详的,而对黄仲则是出离陌生。因此不得不先以最简要的笔墨,介绍一二。

     黄仲则(1749--1783),名景仁,字汉镛,自号鹿菲子,江苏武进(常州)人,自称黄庭坚后裔。四岁丧父,家贫力学。十六岁参加常州府童子试获第一名秀才。然“生于盛世运偏消”,时乖命蹇,落拓平生,年仅三十五岁就贫病以终。
     这样的介绍,不足以让人们知道这位沉睡已久的诗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而若是拿出他的一些诗句,人们恐怕会吃上一惊——“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声深重的叹息,从康乾盛世的珠光宝气之下发出,似乎相当不合时宜,但是却流传两百余年,人们偶尔提起,仍然会感慨万千。而人们已经忘却,诗句背后的那个羸弱而倔强的身影;时光进入21世纪之后,曾经有人从故纸堆里搬出黄仲则的《绮怀》一首,去和如今大行其道的纳兰去进行比拼:

   几回花下坐吹箫,银汉红墙入望遥。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缠绵思尽抽残茧,宛转心伤剥后蕉。三五年时三五月,可怜杯酒不曾消。

     或许又会有人惊讶,原来“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这样的脍炙人口的传世名句,居然也是出于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苦吟诗人。事实上黄仲则的妙语珠玑,远远不止于此,诸如“惨惨柴门风雪夜,此时有子不如无”、诸如“风前带是同心结,杯底人如解语花”、诸如“别后相思空一水,重来回首已三生”……因此安意如等人,从黄仲则的一首诗就妄自开始品评,认为仲则没有纳兰的福贵儿郎气,在此诗的缠绵旖旎却胜过纳兰:“可惜他这是点滴文章,不及纳兰是以伤心做词,由始至终。”

     这样的评语,对仲则何其不公?!仲则一生诗作词章,全然不逊色于容若,更兼一生神清骨冷、凤泊鸾飘,其伤心心绪,笔下所及,更为多姿多彩,让人扼腕叹息。且其传世之作,尽管横遭翁方纲删刈,缺少了他本该是最精彩、最可传世的佳作,但是余下的千余首诗词,已经足以让人们黄仲则青眼相看。

     乾隆年间,黄仲则才华惊世。包括袁枚、翁方纲、洪亮吉、孙星衍等一干著名学者,对他都推崇备至。但是他如鹤舞秋风、雁鸣冬霜般的人生际遇,似乎也削弱了人们对他的兴趣和记忆。穷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或许,这正是为什么纳兰、仲则在清代诗词领域可以齐名,如今人们却偏爱纳兰风韵,不问仲则向隅的原因所在。
     仲则一生,诗才高远之余,他的情感生活,同样丰富多姿。甚至他和朋友洪亮吉之间那挚挚深情,绝不弱于容若之于顾贞观——仲则在前往西安的路上,病困于山西运城,洪亮吉得到仲则托付身后事的讯息,惊痛之余,从西安借马疾驰四昼夜,终究未能见仲则最后一面;而仲则的爱情诗、悼亡诗所达到的高度,或许也只有容若的笔下对表妹、故妻的殷切情思,才能与仲则一较高下。两人在清朝数百年的文学史上,其实可谓珠联璧合,相映生辉。

     但是,老天亦堪称才乏。
     黄仲则和纳兰,都是自幼天资聪颖,才华出众,却都是英年早逝,正似上苍早早召唤,要他们鹤驾急归,却给人间留下若干憾事。纳兰31岁而终;仲则35岁而殁。

     手持书卷、倚窗望月、清俊儒雅,这是《康熙秘史》里纳兰的形象。纳兰容若,单看这个名字,已经让人感觉有几分旖旎;而少聪颖,过目成诵,精骑射,擅书画、音乐,加上一直是康熙的近身侍卫,想来这翩翩少年郎,也必是如此这般玉树临风,才配得起那惊才绝世。

     黄仲则来自民间,从史料记载来看,他同样是个不折不扣的帅哥。论者称其“美风仪,立俦人中,望之若鹤”,“风神玉立,世比叔宝。年未弱冠,所撰小赋新诗,已有烟月扬州之誉”。不仅才高貌美,仲则同样是擅书画丝弦,种种气质,均可与纳兰一拼高下。叔宝是卫玠的字。卫玠,西晋太康年间清谈名的士和玄理学家。而卫玠最受人称道的不是才华而是帅气,他和潘安一样,行走在街头总能引起轰动。这说明仲则的外貌和气质也绝对是高人一筹的。而“烟月扬州”,来自明代江南四大才子之一的徐祯卿 “文章江左家家玉,烟月扬州树树花”。极言其人文采飞扬。

     纳兰出身豪门,钟鸣鼎食,入值宫禁,金阶玉堂,平步宦海。纳兰的身上,天生流淌着的是贵族的血液,父亲是外戚,权倾一时;母族是皇室,气质非凡;甚至连他自己,也年纪轻轻就成为康熙皇帝座前侍卫。但是他同样不快乐:自是天上痴情种,不是人间富贵花。这是纳兰一生,挥之不去的哀云满纸。

     而仲则,虽生于康乾盛世。但是相对纳兰,他的贫瘠和一生清苦,更加成为他亮丽的才华背后,永恒难以磨灭的灰色底色。于是他的悲悲切切,还是不同于纳兰为情所困的心内凄苦,仲则更有怀才不遇、仕途坎坷,一生穷困,郁郁不得志的凄惶。而最终因人逼债,扶病出行,终于他乡客舍,溘然而逝,如同一颗流星,划过了沉沉的天宇。

     本可以得意于金阙玉阶,沉醉于宝马轻裘,但纳兰是不屑于此的,甚至家世和优越的身世反倒成为了他的桎梏。
     上交天子,下交布衣,纳兰拥有这样轻便而得天独厚的条件。但这仍然难以填补他心底的空虚,终日苦闷忧郁,痛苦悲伤,甚至过早地选择了孤独长眠。
     这样的贵胄公子,这样的风月传奇,自然让人对纳兰一言一行,刮目相看。乃至于三百多年后的今天,年轻人对纳兰词的热情依旧不减,以至有“纳兰一族”之说。也有若干红男绿女,为纳兰做传且乐此不疲。无论是纳兰《饮水词》的文学成就,还是他和顾贞观之间的友情传奇,还是他的爱情生活,都为人们津津乐道。电视剧里,纳兰与康熙争风吃醋,尽管浪漫,但只是野史传说。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背井离乡,山长水远,风雪交加。纵然是锦帐貂裘,红炉焙酒,但怎比得北京的家中,锦堂春色,玉食珍馐,家仆如云?容若哀伤的眼神投向远方。聒碎乡心梦不成,这不像是一种超然,更像是一种怀恋或者是厌倦?边塞之行,不用说这样的贵胄公子,就是历经艰难困苦的文官武将,哪个又不曾发出过深深的浩叹?

     纳兰的一曲《长相思》,其实已经足以让许多妙龄少女为之心旌动荡,更不必说那“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意境朦胧和深远;而想要书写黄仲则,大可也以一首词来开篇——

     深怕数秋更,况复秋声彻夜惊。第一雁声听不得,才听,又是秋虫第一声。
     凄绝梦回程,冷雨愁花伴小庭。遥想故人千里外,关情,一样疏窗一样灯。

     一阕《南乡子》,写的同样是情,一样的凄然冷落,一样的冷雨闲庭。
     这样的一个初秋的夜晚,烟雨凄迷。
     仲则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听着那风雨声拍打着窗棂,室内一灯如豆,想室外,必是愁花落了残红。还记得黄昏时分,忽闻一声雁鸣,北雁南飞的季节,再度到来——这是第几次秋日了?记忆中,数次秋应乡试,最终难取功名。纵要这第一诗名,有何用处?
     早厌倦了八股取仕的冥顽,那是和诗渐行渐远的所在。仲则心下明白,但却无从割舍心底对诗的热情。但此刻,诗有何用?纵胸中有万千锦绣,奈何竟困于区区乡试,抱负无从施展,若那千里马,辱於奴隶人之手,骈死於槽枥之间。才华绝代,穷苦潦倒。这一看去矛盾却又高度统一的时代烙印,或许也只能由仲则这样的才子来承担,但又明显过于沉重。
     北雁南飞,秋天又来了吗?这一念头尚未放下,秋虫又喑哑作声,心底里那份爱的记忆和爱的伤痛也重新沉渣泛起,昔日的恋人又何在?如今纵然齐眉举案,却是意气难平,心下如何能不更为凄凉?
     辗转反侧间,仲则只能一个人咀嚼着心底的痛楚。知音少,弦断有谁听?其实还有有人听的,但那人却在,千里之外。稚存(洪亮吉),你可知道,此时我正在疏窗灯影下,思念着你吗?此刻你是否也在灯下回首,昔日那些我们联袂同游的日子?
     在初秋的暗夜里,过往的一切似乎都显得那么近,那么真实;近得似乎触手可及,但却触摸不到;真实得让人心醉,却也让人心碎……仲则苍白的脸上,泛起了病态的红晕,锦瑟流年,谁与相共?百转千回,只是自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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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仲则诗词欣赏

  南乡子

  深怕数秋更,况复秋声彻夜惊。第一雁声听不得,才听,又是秋虫第一声。

  凄绝梦回程,冷雨愁花伴小庭。遥想故人千里外,关情,一样疏窗一样灯。

  一阙<南乡子>,引出乾嘉时期著名诗人黄仲则.和纳兰容若齐名的清代大才子.张维屏《诗人征略》中对黄仲则的赞誉:古今诗人,有为大造清淑灵秀之气所特钟,而不可学而至者,其天才乎!...夫是谓之天才,夫是谓之仙才,自古一代无几人,近求之,百余年以来,其惟黄仲则乎?一位本身亦颇有成就的诗人如此动情地评价另一位前辈诗人,这是很少见的。晚清包世臣也曾称赞他说:“乾隆六十年间,论诗者推为第一。”

  黄仲则(1749--1783),名景仁,字汉镛,自号鹿菲子,江苏武进(江苏常州)人,自称黄庭坚后裔。四岁丧父,家贫力学。十六岁参加常州府童子试获第一名秀才。黄仲则才高气傲,学遍古今,在当时即被目为太白后身,又被比为“天下无双”的江夏黄童。然“生于盛世运偏消”,时乖命蹇,落拓平生,年仅三十五岁就贫病以终。

  黄仲则和纳兰性德都是自幼天资聪颖,才华出众,都是英年早逝,所不同的是:纳兰性德出身豪门,钟鸣鼎食,入值宫禁,金阶玉堂,平步宦海.而黄仲则生活落拓,仕途坎坷,一生穷困,郁郁以终。

  对一般人来说,黄仲则的诗比他的本人出名,人家记得他的诗句,却不记得是谁写的,不像李白,名字和诗句样是大众偶像。

  “全家都在风声里,九月衣裳未剪裁。”这两句诗便是他家境的写照。这两句诗大概看过吧,作者便是黄仲则了。

  他是个八岁便会写诗的天才诗人,然而一生潦倒,以致发出哀声。

  <杂感>:“十有九八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

  那便是他的牢骚。

  <癸已除夕偶成>:“ 悄立市桥人不识,一星如月看多时”,悲歌慷慨,抒尽胸中孤愤之气。

  至于<感旧>:“别后相思空一水,重来回首已三生。”<绮怀>:“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亦是令人低首徘徊的名句。

  在他有自信心时,他会自己安慰自己,不相信有才的人会不得出头:

  “忽然破涕还成笑,

  岂有生才似此体?”

  不幸的是他始终没有份好差使,亦没有足以糊口的收入,生活比较安定时,也不外是投靠官僚门下,做个写写诗来令宾客惊叹,令主人自豪的文人,对自负才华的诗人来说,又怎甘心于这种陪笑生涯?所以他便这样的悲鸣:

  “五夜秋心悲伏枥,

  百年在计负躬耕。”

  说到黄仲则,不得不提到洪亮吉。潘兰史的诗中说“千古名高齐附”,说的就是黄仲则、洪亮吉在诗坛齐名的事。按洪亮吉的记载黄仲则学诗是在认识他之后,早先黄家不让学诗,是洪亮吉借了汉魏诗集给他,才正式开始诗生活。一两个月以后,水平就远远超过洪亮吉了。洪亮吉也是一个天才了,而且是个全才。就诗学而言,有《北江诗话》传世,很是著名,当年黄、洪同在朱筠幕府,有龙、凤之称,又喻为李、杜。但黄终身只在作诗,而洪则各类著作等身,经学与孙星衍齐名,史学、诗学、经济,无一不精。又以头甲二名(榜眼)进士及第,据说先一科殿试,纪晓岚原拟定为状元,后被人使了绊子,居然除名,好在洪亮吉确实真才实学,下一科还是一条好汉。有清一代发配伊犁名流很多,如纪晓岚、林则徐、刘鹗等),洪亮吉也是一个。

  黄仲则是清一代诗坛奇才,恐怕无人否认。俗语多言红颜薄命,现实总见才子短命。因黄在京没能谋到好差使,贫病中仓皇出京,奔赴陕西,在晋南弥留之际,修书给洪亮吉委托后事,洪得书大恸,“四昼夜走七百余里”,但还是晚了,黄仲则终究没过三十六这一坎,洪亮吉赶到时黄的生命已经定格,洪亮吉为黄仲则千里扶柩,回籍营葬,行为可谓是义薄云天壮举。黄仲则一生中有这么一个生死之交,也可谓死而无憾了。

  黄仲则和李白一样,两人在功名方面都很是恨事。李白虽然供奉过翰林,比黄的到的意外赏赐高些,但实际上仕途坎坷。黄仲则生前多次考举人为中,以黄仲则诗名好歹得弄个一等奖才是,这也说明他是纯文学之才,非入世经济之才。李白好酒,估计经济条件也比黄仲则好,黄仲则一身飘零,非但功名未遂,而且温饱一直是个问题。在诗的王国中,他们可能是个国王,但那无补于他们的现实生活。

  黄仲则对于晚期至民国诗坛影响极大,如郁达夫、瞿秋白等都极力学黄。今人金岳霖,亦黄诗之粉丝,晚年常念“悄立市头人不识,一星如月看多时”,据说是为了怀念林徽因。

  黄仲则著有《两当轩集》。除诗词负盛名外,黄仲则行楷在苏轼、黄庭坚之间,分隶极古质,亦工画,擅山水,兼长鉴古。

  黄仲则,一个不得志,却才华横溢的文人。洪亮吉《北江诗话》里称其诗“咽露秋虫,舞风病鹤”。也是其人写照。

  黄仲则已谢世二百年多年,今人看他的诗,不禁感慨万千,生前没一天好日子过,留得千秋万世名又如何?

  都门秋思

  楼观云开倚碧空,上阳日落半城红。新声北里回车远,爽气西山拄笏通。

  闷倚宫墙拈短笛,闲经坊曲避豪骢。帝京欲赋惭才思,自掩萧斋著恼公。

  四年书剑滞燕京,更值秋来百感并。台上何人延郭隗,市中无处访荆卿。

  云浮万里伤心色,风送千秋变徵声。我自欲歌歌不得,好寻驺卒话平生。

  五剧车声隐若雷,北邙惟见冢千堆。夕阳劝客登楼去,山色将秋绕郭来。

  寒甚更无修竹倚,愁多思买白杨栽。全家都在风声里,九月衣裳未剪裁。

  侧身人海叹栖迟,浪说文章擅色丝。倦客马卿谁买赋,诸生何武漫称诗。

  一梳霜冷慈亲发,半甑尘凝病妇炊。为语绕枝鸟鹊道,天寒休傍最高枝。

  感旧杂诗

  风亭月榭记绸缪,梦里听歌醉里愁。牵袂几曾终絮语,掩关从此入离忧。

  明灯锦幄珊珊骨,细马春山剪剪眸。最忆濒行尚回首,此心如水只东流。

  而今潘鬓渐成丝,记否羊车并载时。挟弹何心惊共命,抚柯底苦破交枝。

  如馨风柳伤思曼,别样烟花恼牧之。莫把鹍弦弹昔昔,经秋憔悴为相思。

  柘舞平康旧擅名,独将青眼到书生。轻移锦被添晨卧,细酌金卮遣旅情。

  此日双鱼寄公子,当时一曲怨东平。越王祠外花初放,更共何人缓缓行。

  非关惜别为怜才,几度红笺手自裁。湖海有心随颖士,风情近日逼方回。

  多时掩幔留香住,依旧窥人有燕来。自古同心终不解,罗浮冢树至今哀。

  发镇阳

  黄仲则

  又趁西风事薄游,冷装依旧拨吴钩。凄凉道路看人面,浩荡川原信马头。

  终古远山埋落日,半生华发战高秋。眼看如此淮南地,独倚凉天写四愁。

  注:《渊鉴类函》卷四二八引宋石曼卿诗曰:匹马驱驰事薄游,异乡触目动牢愁。春禽劝我归休去,争奈功名未肯休。《栾城集》卷三《故成都尹陆介夫挽词》:拥节西南未一年,凄凉道路泣东辕。白居易《自问此心呈诸老伴》:不入公门慵敛手,不看人面免低眉。白居易《且游》:弄水回船尾,寻花信马头。宋郭祥正《青山续集》卷七《近兖》:乔木烟深迷故国,黄芦风急战髙秋。《宋诗纪事》卷九一释显忠《登阁》:暮云埋落日,寒树夹孤城。

  失题

  黄仲则

  神清骨冷何由俗,凤泊鸾飘信可哀。何处好山时梦到,一声清磬每惊回。

  定知前路合长往,疑是此身真再来。闻道玉皇香案下,有人怜我在尘埃。

  苏轼《书林逋诗后》:先生可是絶俗人,神清骨冷无由俗。

  《道山清话》:黄庭坚年五岁,已诵五经。一日,问其师曰:“人言六经,何独读其五?”师曰:“春秋不足读”。庭坚曰:“于是何言也?既曰经矣,何得不读?”十日成诵,无一字或遗。其父庶喜其警悟,欲令习神童科举。庭坚窃闻之,乃笑曰:“是甚做处?”庶尤爱重之。八岁时,有乡人欲赴南宫试,庶率同舍饯饮,皆作诗送行。或令庭坚亦赋诗,顷刻而成,有云:“君到玉皇香案前,若问旧时黄庭坚,谪在人间今八年。”

  感旧

  黄仲则

  大道青楼望不遮,年时系马醉流霞。风前带是同心结,杯底人如解语花。下杜城边南北路,上阑门外去来车,匆匆觉得扬州梦,检点闲愁在鬓华。

  唤起窗前尚宿酲,啼鹃催去又声声。丹青旧誓相如札,禅榻经时杜牧情。别后相思空一水,重来回首已三生。云阶月地依然在,细逐空香百遍行。

  注:

  尚宿酲:《元詩選?6?1三集》卷五,柯九思《初夏即事》:“緑杨袅袅雨初晴,浴罢兰汤尚宿酲”。马庄父《二郎神?6?1柳花》:“空暗想,昔日长亭别酒,杜鹃催去。”

  禅榻经时杜牧情:唐孟棨《本事诗》:杜登科后,狎逰饮酒为诗曰:落拓江湖载酒行,楚腰纎细掌中情。三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后又题诗曰:船一棹百分空,十载青春不负公。今日鬓丝禅榻畔,茶烟轻扬落花风。

  遮莫临行念我频,竹枝留涴泪痕新。多缘刺史无坚约,岂视萧郎作路人。望里彩云疑冉冉,愁边春水故粼粼。珊瑚百尺珠千斛,难换罗敷未嫁身。

  从此音尘各悄然,春山如黛草如烟。泪添吴苑三更雨,恨惹邮亭一夜眠。讵有青鸟缄别句,聊将锦瑟记流年。他时脱便微之过,百转千回只自怜。

  注:

  草如烟:宋钱易《南部新书》卷七:薛宜僚,会昌中为左庶子,充新罗册赠使。由青州泛海,船频阻恶风雨,至登州,却漂回青州。邮传一年,节度乌汉贞加待遇。有籍中饮妓段东美者,薛颇属情,连帅置于驿中。是春薛发日,祖筵呜咽流涕,东美亦然。乃于席上留诗曰:“阿母桃花方似锦,王孙草色正如烟。不须更向沧溟望,惆怅欢娱恰一年”。薛到外国,未行册礼,旌节晓夕有声。旋染疾,谓判官苗田曰:“东美何故频见梦中乎?”数日而卒。苗摄大使行礼。薛旅榇还及青州,东美乃请告,至驿素服奠,哀号抚棺,一恸而卒。情缘相感,颇为奇事。

  邮亭一夜眠:宋郑文宝《南唐近事》卷二:陶榖学士奉使,恃上国势,下视江左,辞色毅然不可犯。韩熙载命妓秦弱兰诈为驿卒女,每日弊衣持帚扫地。陶悦之与狎。因赠一词名《风光好》云:“好因缘,恶因缘,只得邮亭一夜眠。别神仙。琵琶拨尽相思调,知音少,待得鸾胶续断衔。是何年”。明日,后主设宴,陶辞色如前。乃命弱兰歌此词劝酒。陶大沮,即日北归。

  感旧杂诗

  黄仲则

  风亭月榭记绸缪,梦里听歌醉里愁。牵袂几曾终絮语,掩关从此入离忧。明灯锦幄珊珊骨,细马春山剪剪眸。最忆濒行尚回首,此心如水只东流。

  而今潘鬓渐成丝,记否羊车并载时。挟弹何心惊共命,抚柯底苦破交枝。如馨风柳伤思曼,别样烟花恼牧之。莫把鹍弦弹昔昔,经秋憔悴为相思。

  柘舞平康旧擅名,独将青眼到书生。轻移锦被添晨卧,细酌金卮遣旅情。此日双鱼寄公子,当时一曲怨东平。越王祠外花初放,更共何人缓缓行。

  非关惜别为怜才,几度红笺手自裁。湖海有心随颖士,风情近日逼方回。多时掩幔留香住,依旧窥人有燕来。自古同心终不解,罗浮冢树至今哀。

  清代乾隆年间的杰出诗人黄仲则(1749—1783),以其天才亮特的文采、疏狂落寞的性格和短命不偶的际遇,成为中国古代落拓文人的一个典型。他虽然只活了三十五岁,却创作了两千多首诗歌,现存于《两当轩集》中的也有近一千四百首,包括诗1172首,词216首。依王国维先生在《人间词话》中“诗人之忧生”和“诗人之忧世”的提法,黄仲则主要是一个“忧生”的诗人。他的诗歌,基本上就是他个人生活的反映,是一个生活在沉闷时代的青年寒士悲苦心灵的展示和渲泄,是当时社会中一位托迹上层而实属下层的知识分子敏感心灵的独白和絮语。

  “黄二尹景仁诗,如咽露秋虫,舞风病鹤”(《北江诗话》)。论及黄仲则诗歌的艺术风格,还要数他的挚友洪亮吉的这一评语最为精当。“咽露秋虫”是形容其风格的凄苦忧伤;“舞风病鹤”则是形容其风格的飘洒俊逸。二者是颇具张力的两个重要组成部分。“风格即是人本身”,如果说凄苦忧伤如“咽露秋虫”,是黄仲则“自伤卑贱”、一生困顿的寒士处境的反映,那么飘洒俊逸如“舞风病鹤”,便是他“性本高迈”、笑傲江湖的名士风度的发扬。黄仲则诗歌的艺术风格,与他本人的身世性格和心态是高度统一的。

  “仲则秋声也。如霁晓孤吹,如霜夜闻钟”(吴蔚光《两当轩诗钞序》)。黄仲则诗歌的基调是凄苦忧伤的,并夹杂着放荡和衰颓。如他的《满江红》:

  静念平生,忽不乐、投杯而起。无因泻,长江万斛、剖胸一洗。识路漫夸孤竹马,问名久似辽东豕。

  道飞扬跋扈欲何如,穷杀尔。裢中虱,真堪耻;车中妇,伊谁使?向青山恸哭,只应情死。斫地莫

  哀终有别,问天不应无如已。且浮生花月醉千场,吾行矣。

  词中写出的愁,是那种只有把滚滚的长江水泻入胸中才能淘洗掉的深愁。疏狂落寞和穷困失意,使全词“字字看来皆是血”。结尾“且浮生花月醉千场,吾行矣”;更流露出浓厚的感伤和衰颓。朱珪评黄仲则的诗歌是“才展卷,便教痛深愁绝”,即在于此。黄仲则一生的悲苦际遇,正是造成其诗歌凄苦忧伤基调的主要原因。无论何种题材,到了黄仲则笔下,都蒙上了一层感伤的色调,也都无处不在渲泻着自己的失落和不平。

  飘洒俊逸,有如“舞风病鹤”,是黄仲则诗歌的另一面。病鹤虽已不能奋飞,但还是要在风中飞舞的;虽是病鹤,亦自有一种振拔之气。如他的《水调歌头》下片:

  离击筑,驩弹铗,粲登楼。仆虽不及若辈,颇抱古今愁。此去月明千里,且把《离骚》一卷,读下洞庭舟。大笑揖君去,帆势破清秋。

  高渐离击筑,冯驩弹铗,引起黄仲则深深的共鸣,他虽在愁苦之中,仍然有一种抑塞难平的意气。他的读《离骚》,也是想在屈原徘徊求索的强项高举中找到一种精神寄托。与他的寒士身份和“咽露秋虫”的抑郁愤懑心境相对照,黄仲则诗歌中展示出的这种飞扬的生命活力,在他的以低沉愁苦为基调的《两当轩集》里,如聚合成火焰的一簇簇小红花,燃烧在沙砾举着的骆驼刺上,成为他悲苦一生的亮点。

  黄仲则诗歌中的许多佳作,正是那些把凄苦忧伤和飘洒俊逸两种风格结合得比较好的篇什。才情焕发,伤而不颓,是这些诗歌的总体特点。如他的《黄鹤楼用崔韵》:

  昔读司勋好题句,十年清梦绕兹楼。到日仙人俱寂寂,坐来云我共悠悠。

  西风一雁水边郭,落日数帆烟外舟。欲把登临倚长笛,滔滔江汉不胜愁。

  此诗写登楼的感怀,虽然也是愁绪万端愁怀难遣,但诗人用的却是“清梦”、“西风一雁”、“落日数帆”、“长笛”、“滔滔江汉”这些颇具明亮色彩的意象;加上响亮的音节和流走的笔势,故给人的整体感受并不沉重压抑。“坐来云我共悠悠”,把悠悠的白云和自己悠悠的身世溶为一体,说的虽然是愁,但却颇具阔大和高蹈的意味。这种把愁苦忧伤和飘洒俊逸相结合的格调,正是其佳处所在,也是黄仲则之所以成为黄仲则的原因。再如他的《元夜独登天桥酒楼醉歌》:

  天公怜我近日作诗少,满放今宵月轮好。天公怜我近日饮不狂,为造酒楼官道旁。……瓮边可

  睡亦径睡,陶家可埋应便埋。只愁高处难久立,乘风我亦归去来。明朝市上语奇事:昨夜神仙此游戏。

  诗以同天公的潜对话开篇,似乎天公特别友善,特别爱惜他,不是那个“凄凉欲问天”,“问天不应无如已”的天公了。这种放旷同凄凉的心境交织在一处,自然便有了痛饮狂歌、死便埋我的情怀。他把自己比作游戏人间的神仙中人,也决不是刻意作达,而是胸中不可遏制的郁勃之气使然。全诗所呈现出的这种凄苦与飘洒相结合的风格,既是他的独特人格和气质在诗歌中的显现,也是他初步形成自己的诗歌艺术风格的例证。张维屏认为“黄生抑塞多苦语,要是饥凤非寒虫”(《诗人征略》)。作为一个极具诗人气质的年轻人,其诗歌中自有一种蹈厉风发的豪迈意气,构成了他飘酒俊逸的艺术风格,凸现于以凄苦忧伤为基调的诗歌中。张维屏说黄仲则“要是饥凤非寒虫”,正是强调其风格中高蹈的一面。“寒虫”与“饥凤”和“病鹤”相较,一阴柔低沉,一阳刚高蹈,相互映发,初步形成了黄仲则诗歌独特的审美格调和艺术风格。

  在黄仲则的诗歌中,“秋虫”和“鹤”正是他常用且极具特色的两个意象。既象征着他的独特的人格和心态,又体现着他的审美意趣与诗歌的审美风格。他在这两类意象的营造和运用上,都带有强烈的个性特点,因而也最能显现出其艺术风格的独特性。

  满路秋虫咽暮烟。(《过贾秋壑集芳园故址》)

  遍地露虫鸣苇草。(《中元》)

  床头呜咽寒蛩鸣。(《读容甫近诗过以哀怨为体诗以广之》)

  明朝事,任纥干雀冻、曷旦虫号。(《沁园春》)

  敢望仙人跨鹤飞。(《武昌杂诗》)

  云中一鹤向翩翩。(《赠白下周幔亭》)

  吹鹤背,笛声响。(《金缕曲》)

  归兴好,把落梅短笛、鹤背横吹。(《洞庭春色》)

  黄仲则诗歌中,还常常出现“鱼龙”、“病马”等意象。“卧榻鱼龙看变化”,“只影夜抱鱼龙宿”,蛰寝于渊、寂寞冷清、无法呼风唤雨的“鱼龙”,正是才华横溢却困顿无成、乞食江海的诗人的化身。诗人在“鱼龙”意象上寄托了自己渴望飞腾变化及郁勃不平之气。“病马依人同失路”,“十年来事,似病马依墙”;无力奋蹄千里的“病马”,同样寄托了诗人抑郁愁苦的情思。

  王昶说:“仲则风神玉立,世比叔宝。年未弱冠,所撰小赋新诗,已有烟月扬州之誉”(《湖海诗传小序》)。工整绮丽是黄仲则诗歌在艺术表现上的一个重要特色,这一特色与其诗歌的艺术风格又是紧密地结合在一起的。《绮怀》十六首、《感旧》四首等恋情诗是其突出的代表,如《感旧》之四:

  从此音尘各悄然,春山如黛草如烟。泪添吴苑三更雨,恨惹邮亭一夜眠。

  讵有青乌缄别句,聊将锦瑟记流年。他时脱便微之过,百转千回只自怜。

  黄仲则诗歌给人的总体印象是感伤的,我们可以把它放到中国古代源远流长的感伤文学的长河中来考察。中国古代文学中有个一贯的“感伤——言情”的传统。自宋玉《九辩》之后,感伤文学代有作者也代有佳构,潘岳、江淹、庾信的许多作品都可纳入这一传统。到了唐代李商隐的手中,感伤文学才蔚为大观;可以说,李商隐是感伤文学中划时代的人物。“此一长久持续的光辉传统,可见于孪商隐、杜牧、李后主等的诗词,以及《西厢记》、《牡丹亭》、《桃花扇》、《长生殿》、《红楼梦》等的戏剧或小说”(夏志清《〈玉梨魂〉新论》)。黄仲则正是继承了感伤文学的这个传统,自身凄惨的遭遇加之过人的才情,使他创作出大量极具感伤气息的诗歌,成为清中叶感伤文学在诗歌方面的代表人物。

  绮怀十六首

  之一

  楚楚腰肢掌上轻,得人怜处最分明。 千围步障难藏艳,百合葳蕤不锁情。

  朱鸟窗前眉欲语,紫姑乩畔目将成。 玉钩初放钗初堕,第一销魂是此声。

  之二

  妙谙谐谑擅心灵,不用千呼出画屏。 敛袖搊成弦杂拉,隔窗掺碎鼓丁宁。

  湔裙斗草春多事,六博弹棋夜未停。 记得酒阑人散后,共搴珠箔数春星。

  之三

  旋旋长廊绣石苔,颤提鱼钥记潜来。 阑前罽藉乌龙卧,井畔丝牵玉虎回。

  端正容成犹敛照,消沉意可渐凝灰。 来从花底春寒峭,可借梨云半枕偎。

  之四

  中表檀奴识面初,第三桥畔记新居。 流黄看织回肠锦,飞白教临弱腕书。

  漫托私心缄豆蔻,惯传隐语笑芙蕖。 锦江直在青天上,盼断流头尺鲤鱼。

  之五

  虫娘门户旧相望,生小相怜各自伤。 书为开频愁脱粉,衣禁多浣更生香。

  绿珠往日酬无价,碧玉于今抱有郎。 绝忆水晶帘下立,手抛蝉翼助新妆。

  之六

  小极居然百媚生,懒抛金叶罢调筝。 心疑棘刺针穿就,泪似桃花醋酿成。

  会面生疏稀笑靥,别筵珍重赠歌声。 沈郎莫叹腰围减,忍见青娥绝塞行。

  之七

  自送云軿别玉容,泥愁如梦未惺忪。 仙人北烛空凝盼,太岁东方已绝踪。

  检点相思灰一寸,抛离密约锦千重。 何须更说蓬山远,一角屏山便不逢。

  之八

  轻摇络索撼垂罳,珠阁银栊望不疑。 栀子帘前轻掷处,丁香盒底暗携时。

  偷移鹦母情先觉,稳睡猧儿事未知。 赠到中衣双绢后,可能重读定情诗。

  之九

  中人兰气似微醺,芗泽还疑枕上闻。 唾点着衣刚半指,齿痕切颈定三分。

  辛勤青鸟空传语,佻巧鸣鸠浪策勋。 为问旧时裙衩上,鸳鸯应是未离群。

  之十

  容易生儿似阿侯,莫愁真个不知愁。 夤缘汤饼筵前见,仿佛龙华会里游。

  解意尚呈银约指,含羞频整玉搔头。 何曾十载湖州别,绿叶成阴万事休。

  之十一

  慵梳常是发鬅鬙,背立双鬟唤不应。 习得我拌珠十斛,赚来谁费豆三升。

  怕歌团扇难终曲,但脱青衣便上升。 曾作容华宫内侍,人间狙狯恐难胜。

  之十二

  小阁炉烟断水沉,竟床冰簟薄凉侵。 灵妃唤月将归海,少女吹风半入林。

  灺尽兰釭愁的的,滴残虬水思愔愔。 文园渴甚兼贫甚,只典征裘不典琴。

  之十三

  生年虚负骨玲珑,万恨俱归晓镜中。 君子由来能化鹤,美人何日便成虹。

  王孙香草年年绿,阿母桃花度度红。 闻道碧城阑十二,夜深清倚有谁同。

  之十四

  经秋谁念瘦维摩,酒渴风寒不奈何。 水调曲从邻院度,雷声车是梦中过。

  司勋绮语焚难尽,仆射余情忏较多。 从此飘蓬十年后,可能重对旧梨涡。

  之十五

  几回花下坐吹箫,银汉红墙入望遥。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缠绵思尽抽残茧,宛转心伤剥后蕉。 三五年时三五月,可怜杯酒不曾消。

  之十六

  露槛星房各悄然,江湖秋枕当游仙。 有情皓月怜孤影,无赖闲花照独眠。

  结束铅华归少作,屏除丝竹入中年。 茫茫来日愁如海,寄语羲和快着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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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山海风云客    时间: 2012-6-12 10:12
相关评价
  《京麈杂录》:昔乾隆间,黄仲则居京师,落落寡合。每有虞仲翔青蝇之感。权贵人莫能招致之,日惟从伶人乞食。时或竟於红氍毹上,现种种身说法。粉墨淋漓,登场歌哭。谑浪笑傲,旁若无人。   毕沅:自游京邑,声誉益华,卒以不自检束,憔悴支离,沦於丞倅。   包世臣:仲则先生性豪宕,不拘小节,既博通载籍,慨然有用世之志,而见时流龌龊猥琐,辄使酒恣声色,讥笑讪侮,一发於诗。
编辑本段文学成就
  黄景仁短暂的一生,大都是在贫病愁苦中度过的。所作诗歌,多抒发穷愁不遇、寂寞凄怆的情怀。如《病中杂成》:“冻蝇僵壁飞无力,雨露栖松翅倒垂。”他的《别老母》、《途中遘病颇剧怆然作诗》、《微病简诸故人》、《旅夜》、《杂感四首》、《癸巳除夕偶成》等,都写得低沉苍凉,但语调清新,感情真挚动人。他还作有一些爱情诗,写得缠绵悱恻,如《感旧》、《感旧杂诗》、《绮怀》等;有些诗写得慷慨豪迈,如《少年行》:“男儿作健向沙场,自爱登台不望乡;太白高高天尺  《两当轩全集》
五,宝刀明月共辉光”。还有《观潮行》、《后观潮行》、《太白墓》等。有些刻画山水景物或人情事态的诗篇,也写得细致生动,如《黄山松歌》、《天门山》、《献县汪丞座中观伎》等;有些怀古咏史的诗篇,也能别出新意,如《虞忠肃祠》、《寿阳怀古》、《凤山南宋故内》等。翁方纲曾为黄景仁的诗集作序,评论说:“故其为诗,能诣前人所未造之地,淩、厉、奇、矫,不主故常。”洪亮吉为他写《行状》,评论说:“自湖南归,诗益奇肆,见者以为谪仙人复出也。后始稍稍变其体,为王、李、高、岑,为宋元诸君子,又为杨诚斋,卒其所诣,与青莲(李白)最近。”王昶为黄景仁写《墓志铭》,评其诗说:“上自汉魏,下逮唐宋,无弗效者,疏瀹灵腑,出精入能,刻琢沉挚,不以蹈袭剽窃为能。”包世臣评价黄景仁“乾隆六十年间,论诗者推为第一”。黄景仁的《杂感》有一名句:“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可以看出他诗的风格和创造性。情调比较感伤低沉的作品则最能体现其诗文成就,如《绮怀》第十五:“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亦属言情绝唱。困顿语易工,此言甚当。   后世评黄氏诗多云“愁苦辛酸”,如瞿秋白有句“吾乡黄仲则,风雪一家寒”。但这只是其诗的一个层面,其古风常具幽并豪侠气,是学太白而真能得其神者。“虚光四来指毛发,杀气迅走兼英灵”,如此句名曰题画咏鹰,实为自身写照。一生穷愁,但却傲岸不群。生前落落寡欢,死后声明不彰。后世之有心人能不为之泣下数行吗?“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这些原本是少陵评价太白之语,但挪用到黄仲则身上亦无不恰切!就以最心仪、最能彰显黄仲则潇洒独行之魅力的《癸巳除夕偶成》(其一)作结吧:千家笑语漏迟迟,忧患潜从物外知。悄立市桥人不识,一星如月看多时。   黄景仁亦能词,词作明白晓畅,擅长白描,但含蓄不够。其著作有《两当轩集》22卷,其中诗16卷、词3卷、诗词补遗及遗文3卷。


清史文载
  黄景仁,字仲则,武进人。九岁应学使者试,临试犹蒙被索句。后以母老客游四方,觅升斗为养。朱筠督学安徽,招入幕。上巳修禊,赋诗太白楼。景仁年最少,著白袷立日影中,顷刻成数百言,坐客咸辍笔。时士子试当涂,闻使者高会,毕集楼下,咸从奚童乞白袷少年诗竞写,名大噪。尝自恨其诗无幽、并豪士气,遂游京师。高宗四十一年东巡,召试二等。武英殿书签,例得主簿。陕西巡抚毕沅奇其才,厚赀之,援例为县丞,铨有日矣,为债家所迫,抱病逾太行,道卒。亮吉持其丧归,年三十五。著两当轩集。子乙生,通郑氏礼,善书,早卒。


苦短诗人
  黄景仁一生仕途困顿,[1]生活极端窘迫,以致穷愁潦倒,赍志而殁。瞿秋白早年在叙述家庭的穷  黄景仁撰
困生活时曾说:“想起我与父亲的远别,重逢时节也不知在何年何月,家道又如此,真正叫人想起我们常州诗人黄仲则的名句来,‘惨惨柴门风雪夜,此时有子不如无’”。当他走上革命道路后,在赠送友人一诗中,再次提到黄仲则:“词人作不得,身世重悲酸。吾乡黄仲则,风雪一家寒。”对黄仲则的深切同情,溢于言表。黄景仁是封建社会中穷苦知识分子的典型,他的悲惨遭际,反映在诗歌创作中,形成一个显著的特点,嗟贫叹苦,啼饥号寒成为他的作品中十分突出的内容。正如郁达夫所说:“要想在乾、嘉两代诗人之中,求一些语语沉痛、字字辛酸的真正具有诗人气质的诗,自然非黄仲则莫属了。”的确,在他的笔下,凄怆悱恻之情,低回掩抑之感,表现得十分深刻感人。如“千家笑语漏迟迟,忧患潜从物外知。悄立市桥人不识,一星如月看多时。”“茫茫来日愁如海,寄语羲和快著鞭,”“全家都在风声里,九月衣裳未剪裁。”等名言警句,诉说穷愁潦倒的困境,凄苦之情,扣人心弦。但他也有部分篇章反映诗人积极奋发的抱负,以及表现对人民生活疾苦的同情和关怀。如“男儿作健向沙场,自爱登台不望乡。太白高高天尺五,宝刀明月共辉光。”“老亲病妇甕牖底,忧饥苦暑谁相伶?明知一雨难骤得,安得将心作顽石。”

作者: 沈狂歌    时间: 2012-6-12 13:02
幸苦了山海!
黄仲则貌似是公认的清诗第一了。
在清代黄仲则与洪亮吉并称“洪黄”(其实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不是“黄洪”)主要是因为黄诗学李;洪诗学杜。而唐代有“李杜”清代就有了“洪黄”。不过说真的,可能是因为绮怀十六首的缘故,我一直觉得他很像李商隐,古风很像李白,当然他本人是最崇拜李白的!不过李白少写七律,黄的七律却不少,且不少流传千古。
郁达夫有一部小说写的就是黄仲则,他在开头引了杜甫一句:“文章憎命达,魑魅喜人过。”写黄仲则,亦是写他自己,亦是写尽了中国千千万万的文人!我一直觉得他们二人是很相似的,在这里在引用一段:
        “自小就神经过敏的黄仲则,到了二十三岁的现在,也改不过他的孤傲多疑的性质来。他本来是一个负气殉情的人,每逢兴致激发的时候,不论讲得讲不得的话,都涨红了脸,放大了喉咙,抑留不住的直讲出来。听话的人,若对他的话有些反抗,或是在笑容上,或是在眼光上,表示一些不造成他的意思的时候,他便要拚命的辩驳,讲到后来他那又黑晶晶的眼睛老会张得很大,好象会有火星飞出来的样子。这时候若有人出来说几句迎合他的话,那他必喜欢得要奋身高跳,那双黑而且大的眼睛里也必有两泓清水涌漾出来,再进一步,他的清瘦的颊上就会有感激的眼泪流下来了。 ”
                                                                                                     ——郁达夫《采石矶》

不是他的孤傲,就造就不出“文章草草皆千古,仕宦匆匆只十年”,不是他的负气殉情就造就不出“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附:
呈袁简斋太史
一代才豪仰大贤,天公位置却天然。文章草草皆千古,仕宦匆匆只十年。
暂借玉堂留姓氏,便依勾漏作神仙。由来名士如名将,谁似汾阳福命全?

《采石矶》最后结尾部分也引了一首他的诗,极具太白之风:
笥河先生偕宴太白歌醉中作歌
红霞一片海上来,照我楼上华筵开。
倾觞绿酒忽复尽,楼中谪位安在哉?
青山对面客起舞,彼此青莲一抔土。
若论七尺归蓬蒿,此楼作客山是主。
若论醉月来江滨,此楼作主山是宾。
谁将诗卷掷江流,定不与江东向流。
作者: 浑行者    时间: 2012-6-12 14:30
感谢楼主,浑行者拜观
作者: 独爱疏影    时间: 2012-6-12 16:42
想象黄仲则的诗词与他一生的悲苦人生应是密不可分的,学是学不来的,只作欣赏!风云兄辛苦了~~问好!
作者: 雅客    时间: 2012-6-12 19:54
何必哀惋!古亦今来今亦古,古往今来皆如此。景仁落拓纳兰伤,只觉秋风彻夜凉。
作者: 古月求衣    时间: 2012-6-12 20:44
好帖子!
风云客辛苦了!
作者: 随聊几则    时间: 2012-6-13 17:19
嗯,黄景仁(字仲则)是清乾隆年间一位有名的诗人,著有《两当轩集》。咱们小时候极顽皮、时常招惹是非,家父常叹:“此时有子不如无”,这便是仲则公的名句。
不过,把黄景仁与纳兰容若相比似乎偏颇,前者是诗人,后者是词人,怎么比呢?词或者诗?
从文学角度看,两者同样没有可比性:仲则公词风在辛、柳之间,诗学李白;容若公词独树一帜、前无古人。要说清代可以与纳兰容若相媲者,怕只有顾太清吧?“男有成容若、女有太清春”。
随附一曲柳风词:
浪淘沙
连日爱新凉,更短更长,昨宵沈醉甚心肠。百样温柔呼不起,袅尽炉香。
今夜醉柔乡,且费商量,和衣霍地倒银床。不合郎来偷一觑,漏了春光。
作者: 森林文采生    时间: 2012-6-13 21:46
我却很陌生啊,只知道纳兰。辛苦了风云客。
作者: 白衣客    时间: 2012-6-13 22:30
辛苦风云客兄弟,此种知识可贵。
作者: 山海风云客    时间: 2012-6-14 09:07
::: 在 沈狂歌 的贴子提到 :::
幸苦了山海!
黄仲则貌似是公认的清诗第一了。
——狂歌雅意!公认不等于广知哦,这是两个概念
在清代黄仲则与洪亮吉并称“洪黄”(其实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不是“黄洪.
——这个得问当事人
郁达夫有一部小说写的就是黄仲则,他在开头引了杜甫一句:“文章憎命议.
        “自小就神经过敏的黄仲则,到了二十三岁的现在,也改不过他的孮..
                                                                                                 ...

不是他的孤傲,就造就不出“文章草草皆千古,仕宦匆匆只十年”,不是.
附:
呈袁简斋太史
一代才豪仰大贤,天公位置却天然。文章草草皆千古,仕宦匆匆只十年。
暂借玉堂留姓氏,便依勾漏作神仙。由来名士如名将,谁似汾阳福命全?

《采石矶》最后结尾部分也引了一首他的诗,极具太白之风:
笥河先生偕宴太白歌醉中作歌
红霞一片海上来,照我楼上华筵开。
倾觞绿酒忽复尽,楼中谪位安在哉?
青山对面客起舞,彼此青莲一抔土。
若论七尺归蓬蒿,此楼作客山是主。
若论醉月来江滨,此楼作主山是宾。
谁将诗卷掷江流,定不与江东向流。
很具风采!
祝福~~~~
作者: 山海风云客    时间: 2012-6-14 09:07
::: 在 浑行者 的贴子提到 :::
感谢楼主,浑行者拜观
朋友莫客气!多交流~~~~
作者: 山海风云客    时间: 2012-6-14 09:09
::: 在 独爱疏影 的贴子提到 :::
想象黄仲则的诗词与他一生的悲苦人生应是密不可分的,学是学不来的,只佮..
诗言志,诗缘情而绮靡,确实与心性、经历和性格有极大关系!
问候~~~~
作者: 山海风云客    时间: 2012-6-14 09:10
::: 在 雅客 的贴子提到 :::
何必哀惋!古亦今来今亦古,古往今来皆如此。景仁落拓纳兰伤,只觉秋鮮.
老兄说的很是!祝福~~~
作者: 山海风云客    时间: 2012-6-14 09:10
::: 在 古月求衣 的贴子提到 :::
好帖子!
风云客辛苦了!
古月兄客气了!问好~~~~
作者: 山海风云客    时间: 2012-6-14 09:12
::: 在 随聊几则 的贴子提到 :::
嗯,黄景仁(字仲则)是清乾隆年间一位有名的诗人,著有《两当轩集》.
不过,把黄景仁与纳兰容若相比似乎偏颇,前者是诗人,后者是词人,怎.
从文学角度看,两者同样没有可比性:仲则公词风在辛、柳之间,诗学李箮.
随附一曲柳风词:
浪淘沙
连日爱新凉,更短更长,昨宵沈醉甚心肠。百样温柔呼不起,袅尽炉香。
今夜醉柔乡,且费商量,和衣霍地倒银床。不合郎来偷一觑,漏了春光。
兄台何必太执,孔老齐名又何妨各创两种教义或哲学呢?在实质,不在形式也~~~~
常交流,问好~~~~
作者: 山海风云客    时间: 2012-6-14 09:13
::: 在 森林文采生 的贴子提到 :::
我却很陌生啊,只知道纳兰。辛苦了风云客。
历史上这种现象很多的~~~
多交流,问好~~~~
作者: 山海风云客    时间: 2012-6-14 09:14
::: 在 白衣客 的贴子提到 :::
辛苦风云客兄弟,此种知识可贵。
白衣兄雅意!祝福~~~~
作者: 栖梧    时间: 2012-6-29 10:18
问好风云君!转走学习!
作者: 鲁民    时间: 2012-6-29 11:11
好贴,很值得赏读。问候风云客!
作者: 山海风云客    时间: 2012-7-4 18:05
::: 在 栖梧 的贴子提到 :::
问好风云君!转走学习!
栖梧雅赏,欢迎常来~~~
祝福~~~
作者: 山海风云客    时间: 2012-7-4 18:05
::: 在 鲁民 的贴子提到 :::
好贴,很值得赏读。问候风云客!
鲁兄雅赏!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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