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

标题: 越边札记下篇完成 [打印本页]

作者: 平山湖 时间: 2008-4-30 10:30
标题: 越边札记下篇完成
十四

他曾经评价过我：“你看似很坚强，其实你内心无比的脆弱。”
可是现在他说：“其实你很坚强！”

我坐在电脑前，对着这行字发傻，我到底是坚强的还是不坚强的呢？

“以后该怎么生活还得怎么生活，我又回到了原点！”他说。
是吗？真的回得去吗？
我是不能了。

也许我们在相爱的时候，太过小心翼翼了，我们不能直面任何的伤害，在伤害真正来临的时候，不管是去伤的人还是被伤的人，都不约而同崩溃。

他说在我说出分手的时候他简直不敢相信，我知道在我话甫出口之时自己也震惊不已。
在爱情面前，自尊究竟有多重要？
为了自尊，我就心甘情愿地舍弃苦苦等来的这份爱？

和他相约到小城的边缘去看夕阳，都还未曾实现，如今又剩我独自驱车，爬上那棵大榕树，坐在斜逸而出的枝干上，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拼命抑制住与生俱来的对黄昏的敬畏，在有些眩晕的失落里，看着晚霞一层层消散，看着夕阳被黛绿的山峦，一点点吞没。

诚如他自己所说的，他不过是个流浪的人，始终都是要走的。
可他也说过，即使流浪，我们也要在一起啊。
可现在他说：“我很想，可是我不可以！”

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是因为我不够爱，还是因为你自己认为的你一无所有？

我无从去问，因为我所有的憧憬都已分崩离析。我面对的只有一个事实，一个残忍的真相，我在他的生命里，无比鲜活地欢笑过，无比黯然地离开。

走过我生命的人，多多少少，不同程度地都留下过一些足印，如今他留下的，将会是怎样的痕迹呢？
我的自我意识告诉自己，绝不放弃！
一生还有多长，一世能有多远？错过便是海角天涯。

怕自己意志不够坚定，怕难测的尘世会疲倦仍在剧痛的心，我挥刀划破自己的手臂，用一道触目的伤痕提醒自己------我没有海阔天空，我有的，只是一双寻觅你的眼睛。

自残不是我的偏好，身体不过是灵魂的一个道具，它有义务为灵魂铭刻一些东西。也许我这样的做法过于强烈，述诸于文字可能会引发争议，甚至引起读者对我的质疑乃至鄙夷，但我还是这样做了。

不可否认有些极端，有些傻，有些痴狂。
可我沉寂多年，冷静多年的心一旦撕开，那流出的血和泪，才是暗潮奔腾，波涛澎湃。

十五

寻出绷带自己包扎，没放什么药，我存了心让疤痕不会消退。

历来总是自己为自己做这样的事。腊月二十八那天，深夜回家，下雨路滑，翻在了铁索桥上，车子差点飞到河里，我被重重地压在车身下，身体狠狠撞击在湿冷的钢筋桥面上。一时之间，是那样的无助，狠命地想把自己抽离车子，可受伤的状况不容我动弹。

所幸还有人路过，帮我脱离了险境和窘境。强撑着回到家里，灯下，血染红了鞋面，把裤腿剪破，露出了血肉模糊的伤口，膝盖上的肌肉都翻了出来。不敢惊动妈妈，偷偷取了药品挣扎着上楼，双氧水一浇，痛得我几欲昏晕过去。一时寻不到包扎的东西，忍着痛翻出一件旧恤衫，撕成长条权做绷带。

我瘸着腿过了年，瘸着腿去了丽江，瘸着腿在碧天灯影下徘徊。
我的世界是残缺的，是无依的。
直到遇见了你，我才找到了想要去修补这个残缺的理由。

可是，哈哈，我毕竟还是天真了，身上能忍的痛，心上能忍吗？

下班了，骑着车离开学校，心里一遍遍唤着他的名字，又逼迫着自己不要再呼喊。我的心在煎熬，在受罪。
受伤的手攥紧着龙头，绷裂的伤口又沁出血来，纱布上缕缕血痕。

他竟然出现在我的视线里面，就在不远的地方，骑着他的车子，慢慢地走着。
我加速赶上去，与他在一个车道上并肩而行。
突然的相遇，本是相爱的人，却已如同陌路。

转头的讶异，我至今难忘。
才隔了多久没见，他已胡子拉碴，面容灰暗。我想，我在他眼里，也是一样的憔悴落寞吧。

沉默，继而寒暄了几句，他看到了我手上缠绕的纱布，投来了一道还留存着一点温柔的目光。
我们在岔路口，又背道而驰。

没心思吃饭，又把自己扔到了电脑前。
滴滴声中，他QQ头像亮了。我们像普通朋友一样东一句，西一句，闲扯起来。

打开聊天记录，前面还是那么多的浓情蜜意，现在满屏飘忽的，只是不咸不淡的问候。

又提及了行走，他说他想出去，但是没有目标，我说我还是想到南京，只是勇气已经不够。
我要面对的，已经不再是从前单纯的恨与爱，加上他的离开，我怕自己一时承受不来。

话锋陡转，他突然问及我手上的伤：“今天手怎么伤了？”我淡淡地回答：“不小心！”
我确实是不小心了，不小心与你相遇，不小心与你相爱，不小心与你分离。

“老实说，怎么伤了？”
心都不在了，这点小伤又算得了什么。
打着哈哈回答他，告诉他我都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半开玩笑地问，“我还行吧？”
他说：“怎么不行，因为是你！”

十六

“就如你说的，终究不过一场梦而已。
梦总会醒来的，不是吗？
你说：是命！哈哈！
我诅咒自己，永远不要幸福！我不要幸福！！！
离开了你，我庆幸自己又回到了自己的孤独里，谢谢你！
可是，我真的爱上了你，我已经不知道该怎样才可以忘记你！
那就让我继续流浪吧，可是，流浪的意义已经不是往常那样，我走到哪，身边都会给你留个位置，纵使一生都不会和你相遇。
丽江我依然会去，只是已经不能与你同行，很遗憾！
你走过丽江的石板路的时候，也许我曾在那想念过你，你站在束河的石桥上时，也许我把你和我曾相依的影子映进了河里。
别了，再见了我爱的人。人生很无奈，我抓不住你，也抓不住自己！”

在他的空间里留下了这封信，我不愿意放弃，可是现实证明我已无能为力。我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变得是那样遥不可及。

早上的课总是最后一节，今天阳光很好，可是我怎么感觉总有些冷，思想也集中不起来。
我不是个不称职的老师，可是我今天真正地上不了这节课了，连学生都看出来我不舒服了。原来伤心真的能致人走向病态，原来绝望在喧嚣里可以这样空空洞洞。

安排了学生分组游戏，我半倚在乒乓球台上，眼神迷离，有一搭没一搭地替学生分解着小矛盾引起的告状。

好不容易熬完了四十分钟，校门外拥挤了大批的轿车摩托车，我费劲地从家长们的人缝里推出车子，河岸上的风很柔和，可是我依然觉得冷。
想着，真正的分别已经注定，什么都是那样的无趣，什么都是这样的失意，我真想停下车，坐在人行道上，不管不顾地痛哭一场。

也许，我就是个不值得让人怜惜的女人，不值得谁为我的背影留连。

我们的交流也只限在网上了，谁都没有勇气提出“再见”这两个字。
要知道，一旦说出了口，那便是永远的不见了。

他总是知道我又在虐待自己的胃，快到一点的时候在Q上叫我赶紧找东西吃，我告诉他，我已经习惯了，谢谢他还在关怀。
稍顿，他说：“今天早上我到你学校门口了。”
我一惊，我曾经开玩笑让他去看看我上课的模样，开放式的校园可以让他在校门外，把我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
他说他开着朋友的一辆越野车，就停在铁艺围墙外，看了我半个小时。

他能看得出，我在思念他吗？

泪一下又涌出，我问：“你是来和我告别的吗？”
“没有那么快了；我还没灌醉过你，怎么舍得走。”
“我不想再见到你掉眼泪，这样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不了，要哭我也只哭给自己看了，这合该是我的命。
可是他说，哭给自己看也不行。
“那我该怎么做？“
连哭都不可以，那只好笑了。笑着忘了自己，也忘了你！

十七

可是他说了他不能，不能忘记。
“就象你说的：别了，再见了我爱的人。人生很无奈，我抓不住你，也抓不住自己！其实是我抓不住你！！”

那是他不愿意而已，他不愿意抓住我，因为他问了我：“我可以吗，我配吗？”
我不知道什么才是可以，什么才是配。

他告诉我，他也想了好多好多，也问过他自己，能给我幸福吗？
我回答他，你走了，幸福于我也无所谓了，反正都是要活下去，怎么活都是一样的。

“我真的不值得你来爱，真的。”他说。
我爱都爱了，怎么收回，还有什么值不值得的？

“也许某一年的某一天我们会在某个地方不期而遇呢？”
你还希望，能再遇见我吗？
他只是反问：“你说呢？”

既然去意已决，我还能说什么做什么呢？
他让我什么都不要说不要做，这样他会好过点。

“既然要走，你就不应该再以我为意。我自己的生活我能够自己过，既然我挽留不了你，那就是我的失败，我认输了，我投降了......”

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我答应了妈妈去相亲，对方是妈妈的好朋友的儿子，有房，有车。
我写道：“既然，我不能嫁给爱，那我就嫁给钱吧！”
看着好凄凉，好悲壮，哈，其实人家看不看得上我还是问题呢。

然后，把手机上他的所有信息号码全部删除，关机睡觉。
我还有什么理由为自己留后路？

这一觉睡得好沉好沉，我是存心憋足了劲跟自己叫板。醒来已是十点，开了手机，继续躺着发呆。

振铃在耳边震得我心里发慌，我就那么期待他打电话进来吗？

不用看号码我都知道了绝对是他，就凭直觉。
“怎么一直关机啊？”
“睡觉呢。”
“真的要去相亲吗？”
“人家已经走在来我家的路上了。”
我想起了妈妈刚才在楼下大声叫我起床说的话。
“真的吗？”他再次追问。
“难道你很在意我是否相亲的事？”我反问他。
“你说呢？”

“麻烦你直接一点，不要老是把问题抛给我，”我把语气加重了些，“在意就说在意，不在意就说不在意！”

我没有威胁他的任何意思，我是真的心冷了，妈妈希望我有个家，那我就成个家，至于与谁，没有了他，我也无所谓了，不就是吃饭穿衣过日子吗？

可他是在意的，不在意就任凭我去了，不是吗？
他的来电，是证实也应该是阻止。
我不想在这样的时刻听到什么承诺，这样对谁都不公平。
而且我也明白，这个时候，他也不会给我承诺。

我们的心意，在某些时候，总是相通的。

十八

妈妈和妹妹已经轮番在窗前叫了我六次了，说人家就在客厅里坐着，你好歹也起来打个照面啊。
我说你们替我把他打发走吧，我突然不想见了，就说我病了。
然后被子一蒙头，再不管妈妈的气急和妹妹的抱怨。

妈妈说了，你现在不喜欢人家，也可以先处处啊，说不定真能有缘分呢。

缘分！我的缘已经给了他，可是我的份在哪里？

当天晚上，他终于又来到我店里。
面对面坐下，眼光纠缠着，碰撞着。

我发现他不笑的样子好陌生，是我，夺走了他的笑容吗？

“相亲成功吗？有没有看上人家？”
他半开玩笑地问我。
我说没呢，我都没有见到面人家就走了，说不定是人家看不上我。
他说为什么，我说我的心里，已经住下了你。

“我爱你！”
这三个字，不矫情不做作不艰涩脱口而出，自然得就像准备了几百年似的。
他握住我的手，如深潭般的眼神，似乎要把我看穿，我回应着他，像两个顽童在打眼睛仗一样，不约而同地，笑颜一起重新绽放。

他第一次送我回去，我的家在郊外，路有点难走。

停下车，春天的夜晚是那样的温暖，他拥抱着我，在我耳边轻声地说，不再分手。我们给彼此一点时间，来证明我们的相爱，而决定我们终身的地点，在半年后的丽江。不论是同行还是各在天涯，我们必须在那天同时出现在一米阳光。

捧着日记，一手执笔，一手轻抚他刚才吻过的唇，用文字把那一刻铭记：

“今天是四月四日，午夜。

我们在星空下相约，对掌盟誓---十月四号，丽江，一米阳光！
你等着我，或是我等着你！

还有六个月，在此期间，我将满30岁，告别青春的仓促和痛苦，走向华美的成熟。

让时间，来考验我们的相爱吧！

我拒绝了相亲，我不能输给没有你没有爱的人生。
虽然那样的婚姻能让我衣食无虞，但是我不喜欢，不希奇。

我们一样一贫如洗，但是我们同样拥有向往高山大海，蓝天白云的心。
虽然浪漫不是生活的全部，可是它能慰籍我们曾经饱受折磨的灵魂。

我们都不会再孤独，在这半年的时间里，安静地牵挂，努力地工作，掌握命运的，只该是我们自己。

十月四号，相约之期。

谁也不许爽约！！！”

------全文完

作者: 秋风了无痕 时间: 2008-4-30 11:02
哎……抱抱丫头

作者: 潇湘一飘 时间: 2008-4-30 11:07
可以想象你的心情,也佩服你敢爱敢恨的性格,但我并不支持和认同你的做法,希望你写的只是一个故事.

作者: 九野 时间: 2008-4-30 11:07
“我没有海阔天空，我有的，只是一双寻觅你的眼睛。”——这叫一份痴心。
“身体不过是灵魂的一个道具，它有义务为灵魂铭刻一些东西。”——这叫一种牺牲。

楼主辛苦。

作者: 孤鸿飞 时间: 2008-4-30 18:36
平湖要开心哈！
（走自己的路，让那种在意见鬼去吧~~~~~~~~~~~~~~~）

作者: 平山湖 时间: 2008-4-30 21:24

::: 在秋风了无痕的贴子提到 :::
哎……抱抱丫头

这只是过程，无痕别先忙叹气。

作者: 平山湖 时间: 2008-4-30 21:25

::: 在潇湘一飘的贴子提到 :::
可以想象你的心情,也佩服你敢爱敢恨的性格,但我并不支持和认同你的做法,希望你写的只是一个故事.

谢谢潇湘提醒。

作者: 平山湖 时间: 2008-4-30 21:27

::: 在九野的贴子提到 :::
“我没有海阔天空，我有的，只是一双寻觅你的眼睛。”——这叫一份痴心。
“身体不过是灵魂的一个道具，它有义务为灵魂铭刻一些东西。”——这叫一种牺牲。

楼主辛苦。

九哥知道我。

作者: 平山湖 时间: 2008-4-30 21:31

::: 在孤鸿飞的贴子提到 :::
平湖要开心哈！
（走自己的路，让那种在意见鬼去吧~~~~~~~~~~~~~~~）

会开心的，谢谢孤鸿飞。

可是我还是在意他的在意。

作者: fengyueye 时间: 2008-5-1 08:43
再向平山湖问好

作者: 逦清定律 时间: 2008-5-1 13:27
山湖妹妹要保重，[em:46]

作者: 烦烦烦123 时间: 2008-5-2 13:09
在这一刻，你们的爱已经成为“永恒”了。因为永恒只存在于人的心中。刻骨铭心！人生有此还有何求？

作者: 秋风了无痕 时间: 2008-5-3 10:57
非常开心看到如此的结局，就用这半年为期，好好地工作，好好地想念……
呵呵，我还等着亲自去送书稿呢，让他准备大礼哈，嘿嘿
替你开心，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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