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

标题: 西部爱情4 [打印本页]

作者: 苏子云 时间: 2007-7-17 21:41
标题: 西部爱情4
四

对方岚来说，要说不幸，那就是学校附近只有一家医院，说医院也惭愧，不过是比诊所大一点，而这家医院正是卢恒所在的医院。偏巧有一回早上，一个叫童彤的学生大喊腹疼，而且据其所言，已经疼了一夜，也就是将近有十来个小时了，方岚的父亲是医学院的教授，方岚从小也看医书，她能确定童彤得的是急性阑尾炎，不过她所看的那些中医方面的书，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童彤需要立即开刀，十小时之久的发炎处很可能已经溃烂，一旦穿孔就麻烦了，方岚无法想象，一个这么小的女孩子竟能够忍受如此的巨痛达十多个小时之久。童彤说家里没钱，不想给父母添麻烦。方岚的眼泪下来了，她背着童彤去找卢恒，卢恒什么也没有多说，很快接过了孩子，并叫护士立即准备手术，他的脸上严肃得几乎没有任何的表情，“一起进来”他用几近于使唤的口气对方岚在说。方岚似乎没有听清楚“啊？”卢恒又补充道：“我让你换上衣服，一起进来，人手不够”

“我？”

“是的，你！没听见吗？”卢恒的口吻几近于是命令的，方岚这才急匆匆地换了衣服跟着卢恒进手术室，整个手术中卢恒都在不停的使唤方岚“镊子！刀！剪子！纱布。。。”方岚整个人都受了卢恒的支配，不管他怎么吩咐，她都照做不误。。

童彤疼了一夜，上手术台打过麻药就睡了，一直睡到下午五点，这中间她被人推出手术室，她不知道；被卢恒从车床上抱到病床上也不知道；校长罗子川也亲自来过，当然童彤就更不知道了，因为他是拉着方岚到病房外说的话。后来卢恒也过来查过两次房，中间有一次还带了一块窝头给方岚：“吃点！”他说话似乎总也忘不了命令的口气，这让方岚听着很不舒服。从小到大，几乎所有的男孩子都是用崇拜和折服的眼光在看她，文化派的折服于她的才华，浮华派的折服于她的美貌，还有现实派的折服于她的家庭背景，这也训练出了她睿智的眼力，比如季辉，已经被人看到骨子里的人是没什么好看的，更加上他那破烂的掩饰功底，就更让人多看一眼也觉得恶心。可是卢恒不一样，罩着清华的光环不好好利用，放着大城市的高薪待遇不拿，却跑到这穷乡僻壤来守着比豆腐干大那么一点的小医院，照理说该是个仁心仁爱的谦谦君子了吧？可他倒好，非但一点谦和的意思都没有，还如此的自信过头，方岚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依旧把目光锁定在童彤的身上，背着身对卢恒说了声“谢谢”和“不吃”。卢恒笑笑，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只是把那半个窝头硬塞在了方岚的手里，便走了，走时又说：“还是吃了吧，再晕一次又得麻烦我半天。”说完便听到病房门关上的声音。方岚着实被他气得不轻，冲着门大叫“谁愿意麻烦你啊？”这一叫惊醒了病床上的童彤，她揉了揉眼睛，叫了一声方老师，方岚顿时转怒为喜。她摸了摸童彤的头问她感觉怎么样。童彤先是环顾了一下四周，继而又问方岚，自己的父母如何没来。方岚不愿意告诉这个可怜的小女孩。她父母怕承担医药费，死活不肯到医院来，母亲又迫于丈夫的威慑不敢来。她挤出一丝尴尬的微笑，哄她说：“爸爸妈妈就快来了，天黑山路不好走，明天一早你醒来时就会看到他们了”童彤没再说什么，只是丧气地转过身去把被子蒙住了头。方岚心里猛疼了一下，站起身正打算出去，发现卢恒抱着拳靠在门上，冷眼旁观似的看着自己。仿佛他已经洞察了一切，然后便手插着口袋转身出去了，方岚会意地跟了出去。

卢恒早站在前面侯住了，“你想干什么？去找她的父母吗”

“像这样的人还配为人父母吗？”方岚的情绪有点激动，而且这激动早已经超越了一个旁观者的抱不平。卢恒打量了他一遍，说：“这就是农村，在农村，男尊女卑是一条不变的定律。死一个女孩子根本就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卢恒的话激起了方岚所有的愤怒。她瞪着卢恒，突突的火好像马上就要从眼睛里喷出来。但是她没有和他去争辩或者干脆劈头盖脑的痛骂他一顿，把所有诸如“愚昧”、“无知”、“重男轻女”、“混帐王八蛋”之类的词全都用到他的身上。因为这是要力气的，这几天的折腾已经使方岚很累了，她不想再浪费不必要的能量，所以她选择最简单的方式来表示她的不屑一顾——那就是白了他一眼，什么都不说。

方岚摸着地址来到童彤的家里，这家确实破落的可以，房子里连桌椅板凳加在一起也没几件家具，但是灰尘却可以厚厚的铺满半间房。童彤的父亲一听说是为了童彤的找他，便先发制人道：“不要来和我说，我好好的孩子交到你们学校的手上，现在你们学校让她出了事，就把孩子推给家长，你们也太狠了吧，你看看我们家的情况，我一分钱都没有。。”方岚试图解释着说：“我不是来要医药费的，只是希望你能去看看。。”

“看什么，一个赔钱货有什么好看的，当初我不让她上学，你们非要让她去，本来嘛，一个女孩子在家里干干活，挺稳当，非拉去读书，还什么义务制？不让还犯法？你们难道没收学费吗？这算哪门子的义务制啊？。。。”童彤爹喋喋不休的抢白着，而且按这气势是一点收场的意思也没有，仿佛正拉足的顺风帆，哪里舍得就收下，方岚窝着一肚子的火，终于按耐不住，那点刚收养起来的“内能”一下子转化为训练有素的滔滔不绝：“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会不会当爹啊，难到你生孩子就是为了给你干活的吗？没有利用价值就置之不顾了？你不能供孩子上学，是你没条件，你已经够对不住孩子了，孩子生病住院，你还不管，别人给掏钱开了刀，就你去看看她，你还一大堆的混帐话，那是你自己的女儿啊，你怎么这么冷血啊，落后也不至于把人性都退化掉了吧，虎毒尚不食子呢。。。”局面一下子僵了，童彤的父亲是个道地的粗人，火暴的脾气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眼见着一场唇舌之战就要演化成兵戎相接，童彤的妈妈抹着眼泪，嚎哭着试图能有所作为，以避免接下来的流血事件，可是她妇道人家毕竟势单力薄，被童彤爸一甩手便跌到了老远。眼见那暴怒之下的拳头就要落在方岚的身上，可方岚却一点躲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挺了挺胸膛，豁出去，准备为正义而英勇一把了，可是这份英勇却硬是被卢恒给夺了过去。他在离方岚脑袋约五厘米不到的地方接住了童彤爸的拳头，脉门上用力，事半功倍，童彤爸立即败了威风，在那一刻，方岚突然觉得对卢恒有了另一种看法，他那生硬的句子几乎是一字一掷的吼出来的“你给我听着，没有人要你出一分钱，我们来只是因为童彤眼神里的渴望。不过现在看来，你根本就不配有这样的女儿。要不要去看她随便你”说着一甩手将童彤爸放开，拉着方岚扬长而去。

方岚看着卢恒面无表情的拉着自己直往前走，疑惑中倒还有几分欣赏，卢恒一直把方岚拉到下山路口，才把方岚的手松掉，他们并没有直接下山，反而是卢恒带头在旁边的土丘上坐了下来，方岚在他的旁边也坐下了，并开口问道“喂，你刚才为什么要帮我啊？”

卢恒看了方岚一眼，又将目光转了回去，淡淡的说：“我说过，是为了帮你吗？我不过看不惯这样不负责任的人，怎么？难道你以为我是为了你？”卢恒的取笑使方岚有一点不好意思，可是她很快就以一句“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把卢恒给打了回去。卢恒笑笑，也不生气，转而问：“你好象特别恨重男轻女的人哦？”方岚不知道他会突然间问起这个，有点语塞。不过她再一想，也没什么不可以面队的，就很坦然的对卢恒说：“是啊，我爸。”

“不会吧？”卢恒露出极其惊讶的表情。“你爸爸做到教授。还那么封建啊？”

“那个不是我亲身的父亲，他是我的养父。对了，你怎么知道我父亲是个教授？”

卢恒顿了一下“呃。。。。我也是学医的嘛，各大高校有几个知名教授我总应该有所耳闻吧。”这个可能也是有的，方岚也信了，也没多想，如果她仔细想想的话，就会知道，他父亲就算再知名，也不过是学术上的知名，不会连妻儿老小一起知名，他就可以猜到，卢恒对她的了解，远要比她想象的多。否则，即便他会知道晓雾也不会知道方教授。“那你亲身父亲呢？”

“他。。。”方岚先是顿了顿，后又笑了“他早就不要我了，过他的逍遥日子去了，他是个地道的小农经济，还特别的重男轻女，一直就因为我不是个儿子，他就觉得是我断了他们家的香火，就在我出身还不到半年，他就和她单位里的一个寡妇勾搭上了，我妈就和他离婚了，我跟了我妈，后来我妈改嫁，我又跟着到了方家，方教授对我如同亲身一般，还像儿子一样的培养我，他是我第一个启蒙的老师，也是我一生的启明灯”

“你很崇拜你的父亲？——我是说方教授。”

“是的”

“我也是，他曾到我们学校来交流演讲，我去听过他的课，他的确是一个很有人格魅力的人，他有一颗不为功利所动的心。”

方岚看着卢恒，他的表情中充满了对一个人少有的肯定，是那样的真诚。

方岚他们跑到学生家里这么一闹的事，当然免不了，最终要传到了罗校长的耳朵里，在他传统的思想里，总认为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没规矩，他特意把方岚叫到校长办公室进行教育。考虑到方岚是新来的支教，罗子川说话还算委婉，但宗旨无非还是希望年轻人做事要稳重，处理问题要考虑到中国现在的国情，顾及西部特定的文化背景，照顾到这里的风俗村规等等，方岚听着，心里却仍然坚定不移的认为像童彤爸这种人天生就是欠教育，有时方岚想想真恨不能卢恒当时能多揍他几拳，仿佛看童彤爸挨揍能让自己也有一种大仇得报的感觉。想到卢恒，方岚倒多了一份担心，不知道医院会不会给他处分，毕竟，他是因为自己才动的手，虽说他只是挡了一拳，也没伤人，可是像童彤爸这样的人，保不定就会做出些恶人先告状的事，所以乘着下午没课便借着看童童为由去了卢恒的医院。

医院里，童彤的妈正陪着，见了方岚仿佛遇到了知音，终于可以诉说一翻：老童他不是人啊，就为童彤是个女孩儿，他是从小就嫌弃她，本来家里也不是没钱，偏生他就染上了赌瘾，我也是怎么劝也劝不住啊。。。童彤妈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一方面感谢方岚出钱给童彤治病，一会又连连的陪礼，说觉得挺对不起方岚的，方岚以为是为了上次家访的事，也就没多想，她不知道，童彤爸上回被卢恒一顿教训，丢了面子，一定要让卢恒倒霉，前日里已经找到村长那去了，村长是童老汉的表亲，又是父母官，平日里若有什么大事小事，村民们就会去找村长，事关支青，村长又请来了老刘，方岚在医院等了一下午都不见卢恒就是因为这个事，卢恒被叫到了村长的办公地点，刘县长也在，村长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卢恒给童老陪个不是，也就完了，卢恒本没有动手打人，若陪了不就等于是认了这黑锅了吗？当然抵死也不认的“我没打他，信不信由你们”说着，挥挥袖管，理理头发径直的就出去了。西部医务人员本就匮乏，好不容易有几个志愿者，像卢恒这样有点本事的却少的金贵，刘县长的意思：做领导的要礼贤下士，也就不能太过苛求了。

卢恒回到医院时，已经天黑了，方岚告别了童彤妈正向门外走来，见到卢恒，笑了笑问：“还好吧？”从“敌人”到“问候”还有些不自然。卢恒本来阴沉着的脸一下子又嬉皮笑脸起来，歪着头对着方岚“你这是在关心我吗？”方岚强调的说：“我只是路过，随便一问，你不用那么得意”接着又恢复了以往对待卢恒的一惯表情，大步往学校走去

作者: 沁蓝飞扬 时间: 2007-7-17 2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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