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

标题: 水经注 [打印本页]

作者: 郁郁埋香 时间: 2007-4-3 13:27
标题: 水经注
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流淌了多少年。我知道，我是水。

我不太记得我的过去，也不太清楚我的未来。过去的事，经过了几千几万年，日子走得远了，印象变得模糊。每天清晨，当东边天际的第一缕曙光刺痛我漆黑了整夜的瞳孔，我也会有一瞬间的幻觉，象是回忆起了几万年前的某一天，第一次被阳光穿透时的痛与快乐。好象又一点惊慌又一点惶恐，又好象有很多的悸动，仿佛就是人们常说起的那种叫做憧憬的情绪。

我就是在那一天诞生的吗？很多时候，当我惊诧于光线带来的深刻的刺激时，我会不由自主地这样以为。但是，我知道，我是水，水也有诞生的那天么？我不知道。如果我从不曾诞生，那么，我又是从哪里走来？如果，在我的日子中，从来不曾有哪一天是第一天，那么……我……难道真的从不曾开始就已经开始？？

这些关于过去的问题确实让我困扰，但仅仅是偶尔。

更多的时候，我的心是平静的。没有思想，只是流淌。

鱼儿成群结队在我的血管中悠游，绿的水草轻扭着腰肢，缠绵在我的裙摆。偶有蛇类温柔地缠绕在我的臂弯或者轻轻滑过我的胸膛，它们的皮肤跟我的一样凉，柔软而富有弹性，很美。我足底的那些卵石呵，过去也曾经很锋利很刺人，现在全部都那么圆润那么细腻。偶尔有几瓣落红撒在我的眼角与唇畔，若有若无的香沾满我的全身，怡然沁骨。金的阳光细碎地闪烁在我的发梢与纤睫，让我在那一刻感觉自己很美。

是的，我是水。无色无味，通明成一种永恒的流淌。

是的，如你所知，我是水。我从不曾看见过自己。但我想我一定是柔婉的，并且美丽。

我每天流淌，在阳光的轻抚下舒展我美丽的胴体。

我……很少思想，只是偶尔地悸动，偶尔地疑惑，再偶尔地遗忘。

我的日子跟我一样透明，无色无味，澄清而纯净。朝看晨曦薄雾，暮对夕阳昏鸦。白天里随游鱼摇摆，和着风的节奏轻轻哼唱。夜色中，我独爱在如练的月光下，做一个痴迷的舞者。跟水蛇一齐跳舞、跳舞，旋转、旋转……呵呵，日子就在这样旋转着的暮鼓晨钟里飘忽而去。

关于人类，我却仍然知之甚少。偶尔会有人类的躯壳从我的眼前飘过。苍白而僵直地??我知道他们都曾经活泼温热过，但经过我时就逐渐冷却，最终成为一具具骸骨，散落在卵石的周遭。

出于好奇，我端详过这些属于男人或者女人的面孔。我想，在每一个面孔的背后都会有一段或平淡或崎岖的故事罢。故事讲完了，面孔逐渐开始模糊，最终不复存在。曾经有许许多多美丽的面孔就这样冰冷地贴在我的脸颊，甚至还在我的鬓角滴落最后一颗叫做眼泪的液体。这眼泪最终融入到我的躯体中来，而这面孔却最终永远地沉落在我的身后。

人类对于我来说始终是一个悬念。是的，虽然我充满好奇地不断窥视，但毕竟，他们的世界离我……真的太远。

我懂的东西很少，只是不断不断日以继夜地流淌，跳舞和旋转。我已经不记得自己经过了多少个村落，多少个城镇，多少个白天或黑夜。在我有点凌乱的印象中，关于人类的记载，仅仅是几个惊鸿一瞥的瞬间。

   那一夜，月亮很圆。月光有点冷。我仰面望着冷的月亮，没有跳舞，也没有入睡。两岸淡淡的草的清香在夜色中沉淀得浓郁了，让我几乎有一瞬间的迷醉。转过一个山坳，江面开阔不少，十数只挂着灯笼的画舫轻荡在我的肩头。酒香压过了草香，直袭到我的鼻端，冷的月光中弥散着喃喃的女人的低语，朗朗的男人的长笑，叮叮的杯盏的撞击，哝哝的琵琶的沉吟。夜风里偶然飘送几缕沉重压抑又急促的喘息，又匆匆隐入靡靡笙歌切切笑语之中。

   那一刻我有点厌倦又有点迷恋。

   当我转身想要离开的瞬间，有萧声响起。穿过淫靡的浓夜，清清澈澈地响起在如霜的月光下。

   清亮得如同从我的深心深处涌出。

   我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忍不住循着这如水的萧声游去。虽然我不是很懂，但我感觉得到这是一只华美得异于寻常的画舫。细腻的紫檀木的细纹在我的波心里轻漾，隐隐透出丝丝捉摸不定的沉沉的香，不同于我平日里闻惯的草木的幽香，更迥异于空气中经常弥散的酒与脂粉混合的浓香。强烈的好奇驱使我仰起脸颊，把目光攀过紫檀木的船舷。月光下吹萧的女子，有着比我的猜想中更让人震惊的美丽。其实，我也并不是很清楚人类对于美丽的定义，但我不需要明白这个定义，就已经清楚地感觉到眼前这个女子的美丽。

   女子的身畔，听萧的人是个年轻的男人，我想，他也是个英俊的男人吧罢，只不过在月光下显得有点苍白。

   萧声不知在何时停下，女子幽幽站起，缓缓走到我的面前，洁白的裙裾在夜风中飘起，衣袂飘扑到男人的脸颊，遮住了他如星的双眼。

   她的手轻轻穿过我耳际的发端，好冷。

   那一刻，我看到她美丽的眼睛里泛起夜色一样迷离的泪光。她的手，触到我的颈后，我的脊背……猛然间，我看到这张美丽的脸向我压来，慌乱中我感到一瞬间的窒息。当我恢复清醒时，这个美丽的人类的躯体已经跟我纠缠在一起，冰冷而美丽的脸紧贴着我，缓缓阖上悲伤的眼睛，又长又黑的发飘散漾开，遮住了我的眼睛，只有在透过她的黑发的几个瞬间，我清楚地看到船上男人的苍白的脸。我几乎想要呼喊，声音却迷失在男人眼底浓得比夜色更黑的忧伤里，那，就是一种忧伤吗？恐怕比忧伤更深，似乎又混合着一种释然。这是一种怎样的悲哀的矛盾，一直看到我的心底去。

女子柔软的腰肢随着我凌乱的步子旋转旋转，慢慢僵硬，慢慢沉落，慢慢渗入我的深处，慢慢不复存在，慢慢归于宁静。

   船上的男人，独坐在冷冷的月光里，像一尊亘古以来从不曾移动的雕塑。不知过了多久，我感到一点点灼人的温度，是他的手，穿过我浓密的发，直触到我的深心深处。手的温度急速散失在我冷的血液中。他是想在我的身体中最后一次触摸她的讯息么？我突然间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痴迷与悸动。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我的手，温柔地想要握住他每一根悲伤的手指，而他却就在这时起身，离开。顺着他的指尖滴下我清冷的泪滴。

   我冰冷的手指伸出在紫檀的船舷边，无法抓住一些手指，却又久久不能收回。

   那一夜，月亮很圆。

   后来，我开始继续自己的流淌，几十年，几百年……

   再后来，我想，我已经开始遗忘，遗忘那个月圆的夜，那个有着一头秀发的美丽的女子，那个悲伤的男人苍白的脸跟绝望又平静的眼神……那只忧郁的手，那些直触到我的心底的手指的温度……

   是的，我是水。我的生活离人类太远，如果我曾经因为某夜某个男人某一次悲伤的触摸而莫名悸动，我想，这也只是一个偶然的错误。

   水的日子总是平淡而快乐的。在我的世界里，值得去记住的东西并不多。我习惯并享受着遗忘，直到数百年后的某一夜。

   又是那样圆的月亮，那样冷的月光。

   在这样的夜晚，我总会有些忐忑的猜想，有些不安的预感。

   月光下的村落有点孤独，岸边嘈杂的人声与密密的火把的明灭让这个夜多少显出一些不同寻常。我静静躺在月光下，远远注视岸上的人们。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满脸严肃地陈述着什么，周围密密麻麻的男女老少神情麻木地附和着什么……木然的人群中一张苍白的脸猛然间象一记重锤击中我的胸口，瞬间唤醒所有曾经的遗忘。那张苍白英俊的脸，那双淡淡忧伤却又释然的眼睛，我听见自己心底的喘息，所有痴望与悸动，在这一刻，越想忘记越是激荡。

   他在月光下苍白着，仿佛数百年前凝聚的忧伤穿透时空，一直延续到今夜。他双唇紧闭，双手被紧紧缚在身后，他的身旁，是一个同样被捆绑着的女子。女子容貌平平，只有眼底深处那夜色一样迷离的泪光让我不由自主地回忆起百年前那飘散遮住了我的眼眸的长发。

   周围的人群在一片喧哗中开始将竹笼罩向夜色中兀立的男人跟女人。冰凉的月光透过竹笼班驳地投射在男人苍白而英俊的脸颊上。他扭过头望向他的女人，目光淡定，嘴角噙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女人在月光下微扬起头，零乱的发丝遮住了目中的泪光。人们开始向竹笼中投放石块，用粗粗的麻绳密密封捆住竹笼的开口……

   白发老者一声令下，四个精壮汉子应声而出，扛起两个沉重的竹笼。就在竹笼离地的一刹那，女人粲然笑了，一颗清泪滑过绽放的笑颜，竟然有一种令人窒息的美丽。男人始终紧闭着双唇，目光温柔地投向他的女人，一如数百年前的忧伤，却更加释然而清晰。

   两具竹笼砰然落入我惶惑的波心。我的长发，被这巨大的冲击激起，向夜空中飞扬四散。两个温热的躯体逼向我，穿透我，碰撞，又分开。

   我深深吸一口气，望向这个我似乎遗忘了几百年又似乎怀念了几百年的男人。他有英俊的轮廓和苍白的皮肤。我穿过竹篱涌向他，紧紧贴住他温热的躯体，他的胸膛坚硬而厚实，我可以清晰地听见他不徐不急的心跳。我把脸颊轻轻埋向他的唇畔，让他短而细密的胡须扎痛我的脸，让我可以细细体会一种等待了数百年的疼痛的快乐。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我的手，温柔地握住他逐渐变凉的手指，轻轻吻上他紧闭的唇。那一瞬间，我几乎感觉到一种从不曾有过的，被称为“拥有”的感觉。而他的眼光忧伤淡定，投向不远处的竹笼中，他的女人。我听见自己心底的叹息。

   我握着他的一些手指。他的温度越来越快地散失在我的体内。握终于开始感到害怕。他的心跳越来越弱，皮肤更加苍白。

   一种深刻的不安与躁动在我的血管中流窜，我攥紧坚固的竹笼，拼命摇撼，用牙狠狠撕咬那捆了一层又一层的麻绳。过去从不曾想到自己也又这样狂暴而巨大的力量，而一切都在这瞬间火光电石地爆发。

   竹笼在我汹涌的巨涛中轰然开裂，麻绳断开……他的手在自由的一瞬间推开握拼命握紧他的手指，在我温软的胸膛上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按在我的肩头。借着这一按的力量，他把脸仰出我的水面。我捂住渗血的胸膛，如释重负，疼痛却微笑。

   男人的心跳又恢复了坚定的节奏。他拂开我的长发，穿过我的躯体，游到他的女人身边。女人的手心已经凉透，发丝垂贴在唇畔，月光透过我的身躯轻洒在她的脸上，显得安静而美丽。男人望向她的目光伤感得让我心痛。我拼命想要捉住男人悲伤的手指，却终于无济于事。他推开我已经冷得乏力的手，独自爬上铺满月光的河岸，伏在月光下拼命呕吐。

   我幽幽仰躺在冷冷的夜色中，平息下心中所有的波澜，静静看男人目中滴落大颗的眼泪。他的泪为她的女人而流。他永远不会感觉到我的存在，不会回忆起我温柔的触摸与轻吻。是的，我是水，我只是水而已，我的世界与他的世界相隔得太远。

   男人起身离开的时候，月光落入我漆黑的眼眸，漾起数点泪光，又沉入深深的夜色中。有风吹过，微微拂动我飘摆的发稍，他回头凝注，苍白而英俊，哀伤的目光直落到我心深处，而我却不知道他是否曾真正看到过我，感觉到我。

   一切归于宁静，好象什么都不曾发生。

   只有那沉睡的女人的裙裾在我的足底轻轻飘摆我在夜色中默默起舞，我知道，女人的躯体即将消失成一种怀念，永远缠绕在男人的心间，而我所能选择的，却只有遗忘。

   是的，我是水。我生活的主题就是流淌。洗刷掉所有回忆，所有哀伤的拥吻，痛苦或甜蜜的轻抚，选择永远被遗忘。

   那一夜我才明白，原来水也有泪，原来我的眼角，也会涌出这种咸咸苦涩的液体。爱上了人类的水，只能选择流淌。流淌，并遗忘。

   我用水的方式去遗忘，流淌，旋转，跳舞在一个又一个白天和夜晚。日子流过一天一天，一年一年，终于又艰难地冲刷过几百年。我在平静的日子里独自享受阳光的温暖，游鱼穿梭的乐趣与花谢花开的美感。人类离我是那么的遥远，比想象中更加的遥远。

   然而，模糊的记忆深处残存的阵痛总会在数百年后的某一天蓦然跳出，仿佛注定一般，让我避之不及。

   那一天，午后的阳光正暖。他英俊的面孔在阳光下显得不再那么苍白。他是那么的年轻健康而充满活力。眼睛里找不到曾经烫伤过我的忧伤。他从灿烂的阳光下走来，来到我的身畔，英俊的轮廓倒映在我深黑的瞳孔中。我的心急速地收缩，想要呼喊，却发不出一点点声音。

   他在我的身畔坐下，目光深深地投注在我的波心深处。他伸出手来，轻轻抚摩我如丝的长发，他的手温暖而粗糙，掠过我的鬓角轻抚我的面颊，直到我幸福的泪水渗满整个眼眶。他就这样静静坐在岸边，静静凝注我，我就这样静静依偎在他身畔，静静地快乐。直到夕阳漫天，他才默默起身，挑起两个木桶转身离开。我在夕阳下轻扬起面孔，如醉般看他被余辉染红的背影转过山坳，消失无踪。巨大的快乐几乎让我忘记流淌的方向。在那一瞬间我几乎觉得自己已经走进了人类的世界。

   这以后的每一天，男人总会带着他的木桶如期而至。他快乐时，我会绕在他的脚边愉悦地哼唱，舞出轻盈的小涟漪，让他的笑容在我微漾的波心中投射得更加迷人。他忧郁时，我会伏在他的身畔低低地沉吟，伸出纤纤的手指温柔地握住他的手掌，或者顽皮地用脚尖轻挠他的足心，直到他痒痒地踢起一朵小浪花。

   快乐得叫人窒息的日子一天天走过，我忘记了流淌，忘记了自己是水，只是纯粹地幸福着，象一个恋爱中的女子，盼望着他的下一次来到。

   男人一天天来得更早，一天天走得更晚。我清楚地看到他望向我时一天比一天更多的迷恋与沉醉。他眼中那写得满满的温柔与痴狂，让我在一瞬间产生永生的幻觉，几乎以为自己真的是个美丽而温婉的女子，他的女人。

   爱上了人类的水，不再流淌，不再遗忘，只愿用生生世世奔流不息的生命交换哪怕一天人类的躯体，真诚地去感受她所爱的人。

   我不知道这场脆弱幸福还能延续多久，只希望可以用所有的一切去交换一场不醒的迷梦。他的手指一天比一天温柔，他的眼神却一天比一天忧伤。我想，我体会得到他内心的痛苦，然而我的拥吻与轻抚却越来越无法减轻他所承受的煎熬。

   终于有一天，他来了，却没有带上他的木桶。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们的缘分终于走到了尽头。我在柔柔的阳光下绽放出生命中最温婉的笑容，我要把生命中最美丽的一刻留在我们缘分的尽头。

   那一天，他静静凝注我，直到很深的夜。

   月亮那么圆，有点冷，让我无可逃避地想起百年千年前的那轮圆月。月光下的他是那么英俊，那么苍白，让我有一种心悸的迷醉。

   他终于起身了。我听见自己心底深深的叹息。

   我在冷冷的月光下缓缓阖起双眼，无论如何，离别始终是要逼近，而我却没有勇气看他即将消失的背影，更没有气力去挽留哪怕一丝一毫的挣扎。

   夜风中流泪的感觉真的好凉，那一瞬间我才突然明白，水的世界跟人类的世界原来永远也不会有哪怕一个最短暂的交汇。

   然而，当我睁开双眼时，却清楚地看到，我爱的这个男人，正坚定地一步步向我走近。赤裸的身躯在苍白的月光下泛起如霜的荧光，每一个轮廓都是如此地深刻与刚劲。让我在这个瞬间有一种停止呼吸的眩晕。

   男人缓慢却坚定地走过来，走进我。

   他的皮肤灼热而柔软，紧贴在我苍凉的胸膛，我的长发缠绕在他的腰际，轻拂过他宽阔的背。我从四面八方紧紧拥住他浑身每一寸肌肤，渗透每一个毛孔。我用柔软的嘴唇轻轻吻上他的唇，他的眼角眉梢，他的耳际发端。我用纤长的睫毛扑扇在他的额角，让泪水涌出，跌落在他的面颊。我的手指绕着他的手心，感受他体内的热度一点一滴融入我冰冷了千年的躯体。

   男人在我温柔的怀中舒展，轻吻着我胸前那道数百年前留下的浅浅伤痕，他的眼睛明亮而温暖，充满笑意地凝注我深黑的瞳仁。

   我静静地缠绕着这个我爱的男人，用尽所有的温柔吻遍他的全身，细细体味他身体中传递出的每一点讯息。直到他的手指一点点冰冷，一点点僵直。我的泪跟自己渗透在一起，长久地轻拥着他，看他明亮如星的眼睛逐渐在泪光中黯淡，而眼底满盛的快乐与笑意却长久地留驻。我痴痴地缠绕着这具冰凉僵直的躯壳，没有痛苦，没有遗憾，甚至没有孤独和寂寞。

   是的，我是水。而我的生命却曾经与人类如此地贴近。
   若干年后，谁也不会再相信这个关于水的故事。我也不会。

作者: 幽幽灵枫儿 时间: 2007-4-3 18:38
怎样的故事，怎样的情怀

作者: 才尽更断笔 时间: 2007-4-3 18:48
挚

作者: 沉醉卧烟霞 时间: 2007-4-4 11:55
长

作者: 譬如朝露 时间: 2007-4-4 20:51
痴!

作者: 意若尘 时间: 2007-4-5 22:49
凄！

作者: 炽雨 时间: 2007-4-6 07:11
玄

作者: 郁郁埋香 时间: 2007-4-6 11:45
呵呵，谢

作者: 楼兰新郎 时间: 2007-5-22 17:08
好一首长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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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残花飞雨 时间: 2007-5-22 17:12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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