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

标题: 敏感年代 [打印本页]

作者: 茶半香初 时间: 2003-3-23 16:36
标题: 敏感年代
敏感年代
A

虹是我小学时候的同学。这样说是因为她在六年级时转到我们班,只相处过那为升学而忙得昏天暗地的一年.虹留给我的印象不过是毕业留言册上的几句话而已。虹的字方方正正，没什么字体却很工整.她在我的留言册上画了当时很流行的一根箭射穿两颗红心的图案，是从此心连心的意思.最后署名时她写"童年挚友:虹"．

这句话令当时的我很是费解。因为我们不过是普通的同学关系，见了面打个招呼，顶多是偶尔在一起跳跳皮筋而已。几乎没有在校外单独相处过,更不用说是讲些小秘密和悄悄话之类。以至于后来我在其他同学的留言册上看到虹的一页与我的那本一模一样的图案和签名,顿时有些气愤。可是我仍有些敬佩虹小小的略带远见的圆滑,因为今天的我翻看自己的留言册时,虹的签名"童年挚友:虹"的确比其他人普普通通的"友:某某某"更让我感到窝心。同时也因为小学毕业后我们再无联络而觉得那个表示从此心连心的图案滑稽和可笑。

B

重逢那一年我们十六岁.只是在路上巧然遇到，短暂的言语都是对方几年中的变化.不管怎么说失散了三年的同窗再次见面，亲切总是有的。那一次我们互留了联络方式，然后匆匆告别。

前前后后不过十余分钟的面对面，也许就是为了将我们各自不相干的人生道路拉得近一点,留下联络方式则给我们一个机会可以弥补"挚友"这两个字眼.而"童年"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回来了。

C

我现在想也许十六岁的那次重逢是一个过度,使对方在自己脑海里的形象也随时间长大----不再是六年级的小女生,而是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女了。

再次遇见虹只是一年以后的事情.我坐在图书馆的自习室忽然感到有人拍我的肩.转回头迎上的是虹灿烂的笑脸。自习室很安静，虹对我打个手势示意我出去讲话。

这一次我惊异地发现同上一次见面相比虹漂亮了许多。一年之前我见到的虹不过是那个六年级小女生的放大版,而面前的虹呈现出的是一种脱胎换骨的美丽.五官上依稀可见从前的端倪,只是留下的都是她好的一面,使得她整个人看起来清新而且亲切。虹同我聊起她的情况，她已是一所重点中学高二的学生了，成绩不错。虹似乎有点焦急地同我结束这个话题，果不其然她很快问我:

你男朋友呢?

我当时愣了一下，因为虹问的是"你男朋友呢?"而不是"你有男朋友了吗?"语气上好象有男朋友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其实又何尝不是呢，在我们这个年代只要没什么奇丑无比的面孔或是诸如喜怒无常此类令人无法忍受的性格的人，都有过或是有着男(女)朋友。

回想起来虹还未同我做更多的沟通就急于同我谈起这多少也有一点不算"正派"(高中时候谈恋爱，总是被禁止的事情)的话题，可见她是多么愿意由之引出她和彬的感情，她是多么地迫不及待地与人分享她的快乐。

虹果然没有什么耐心听我讲起我的男朋友----我的同班同学，一年来索然无味的交往，俨然感情已经走到尽头。虹同我谈起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神采:生日聚会上高大帅气的大男生，避风塘的第一次约会,以及彬去B市上大学,只有在节假日才能见面的相见胜于怀念的恋情.我渐渐有点恍惚，搞不清楚虹究竟是因为美丽而得到爱情,还是因为得到爱情而美丽。

D

从那以后虹就把我当作"闺中密友",慢慢地她告诉我她同彬的亲密程度:"手拉过，拥抱过，亲吻过,只差......"我笑起来，望着虹的眼睛.她继续说:"不过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虹的脸被路灯的晕笼着.当时我们正在华灯初上的街边散步----那晕使她看起来像是一个淡黄色的小人儿.接着,虹柔和的小脸儿严肃下来，略有一点支吾地告诉我说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想虹惟恐我把她看作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傻女孩，她竭力地让我明白她在思想上比我们同龄人成熟，她可以判断出彬与她的未来是息息相关的,而她不会后悔自己已经付出,和即将付出的东西。

虹说完那句话我们恰巧走在两盏路灯间的阴影里，彼此看不清对方的表情.我想虹既然说到这一句了，分明是不想听到我劝阻的话，何况我又没有见过彬,又有什么理由什么资格来推翻虹的爱情理想呢?

E

之后我有两个月没见到虹.这期间我同班里的男友分手,并没有怎样难过.耳边反复的音乐是莫文蔚的"其实一个人的生活也不算太坏，偶尔有些小小的悲哀，我想别人也看不出来,即使孤单会使我伤怀,也会试着让自己想得开。"对于爱情我没有什么原则,只是一直懵懵懂懂地经历,我想象不出在十几岁的年纪遇到觉得可以托付终身的人是什么样子.我有点惦念起虹了。

"五一"节过后虹把我找出来，我们坐在一家名叫"仙踪林" 的小酒吧里，坐定在藤蔓秋千的椅子上虹忽然握住我的手说:"我和他单独出去旅行，我们做了。"

尽管从前虹跟我讲过她对这件事的看法,可当她清清楚楚地告诉我时我依然非常吃惊。虹在我对面神情平静地解释说:"因为我和他在从前讨论过这个话题，又要一同在外面过夜,所以做爱在当时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那一天回家的路上我好象才意识到虹带给我的震撼,她的脸还一直在我眼前晃动,她说:"疼啊，真的很疼啊!"我心中忽然升出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素来:她还只是个高中二年级的学生啊,每天生活在校园里，周围都是莺莺燕燕的女孩子，可她已经不是处女了。这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呵----或者她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一点。

F

我终于在那个暑假见到了彬,果然是外表极为出众的男孩子.彬知道我了解他和虹之间的事,所以见了我多少还有些羞赧。接触虽然短暂但我清晰地感到彬是那一种谦恭温和的男孩.对虹的担心也随之减轻了许多。

然而一个星期后的一天我正坐在家中看影碟,虹忽然打电话给我说她和彬吵架了，她要见我。我没有办法言说自己当时的心情，我是那么希望他们能在一起----或许因为他们两人是我身边唯一有过"肌肤之亲"的一对儿.我坐在出租车里看着窗外阴暗的天空,顿然意识到自己从什么时候起也变得像虹一样天真了呢？

我赶到的时候虹似乎有些后悔叫我来．因为她在我面前扮演的一直是成熟的女孩，对一切胸有成竹，能够稳稳控制好自己爱情的角色，她并不愿意我看到她乱了方寸的模样。

彬见了我急急地解释说因为这一阵在忙英语过级，有一点疏落了虹，但他真的是很珍爱她的。我点头表示理解，只轻轻对彬说，都到了这一步，吵架是很伤感情的，以后小心些就是了。

回去的路上我想原来虹心中也是有恐惧的。她已经把自己全部交给了彬，彬对她稍有冷落她就会疑心他不珍惜她了。我不觉感到阵阵寒冷。

G

七年后的同学聚会我们二十五岁．关于爱情我依旧没有什么原则，可是我找到了可以托付终身的人。高考后我和虹各自去了不同的城市，从此消息全无．聚会上再次见面两个人都被感慨哽住说不出话来．站在虹身边挽着她手臂的是个相貌平平的男人。席间虹举起一杯没有加冰的whisky向我敬酒，关于彬所有要说的话就随着酒一同咽下去。

那晚虹和我单独站在阳台上，看着夜空繁花似锦的星星．虹幽幽的声音问：＂你还记得吗？我们曾经那样敏感过？＂

全文完

作者: 文人独乐作文痴 时间: 2007-5-1 09:44
要说敏感年代，到是观察所得，我以为沉默年代也未为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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