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

标题: 家的物质构成---茅屋 [打印本页]

作者: 反清复明    时间: 2004-12-26 02:12
标题: 家的物质构成---茅屋
  家的物质构成---茅屋
  应当说,即使在这偏僻的乡村,这样的茅屋也不多见了。土墙,草顶,木椽,陋院,座落在一片蓊郁的深山茂林之间,说不清是孤寂的定影,还是宁静的化身。一条长长的羊肠小道,七拐八弯,不知绕过几重山几道水,穿过多少灌林棘丛,才把茅屋存在的信息捎到山外,把外面的世界捎带回来,使茅屋成为世界的一部分,让世界因茅屋而增添了一个原始古朴的细节。
  回想起来,发现这茅屋有太多的偶然,偶然得就像一粒飘落的陨石雨,不小心掉在了你的帽椽上。我想,如果那个周末不是有难得的悠闲,不是几个文友厌倦了城市的喧哗,一致选择了川西林泉最佳处的中岩寺,作为体验自然的休闲去处,不是那位指路的山民,那似是而非的乡音俚语让我们似懂非懂,产生出一个美丽的错误,误导我们步入那条本不该踏上去的幽长小道,这隐藏在大山深处的茅屋,也许永远无缘与我们邂逅,至今仍只是我们记忆之外的自在之物。
  那天,我们几位在中岩寺品茗小憩,地点当然是望月楼,当年苏东坡与一伙倜傥少年品茗呤诗的地方。不是附庸风雅,而是那地方确实好,前有绿水绕膝,是岷江和思蒙河的汇合携手处。后面有中岩寺,一个幽山、古寺、林泉、传说和神话荟萃粹的地方。当年翼然江中的旧楼已毁,新建的临江茶楼,显然没有望月楼的古朴幽雅。但是,只要江水在流,月光还在,甚至那棵走过了千年的黄桷树也在,还愁没有情趣没有诗情画意吗。在这样的地方坐下,是很难想起身离开的,我们的起身离开,纯属是受了苏轼留下的那些美丽传说的诱惑,目标是不远处的白云寺,一个一听就叫人怦然心动的地方。白云深处有人家,不去寻幽觅古还干什么。后来对茅屋的发现,说明我们的这个判断是正确的。
  山是当年的山,路是古朴的山道,两岸绿树扶疏,常有溪泉绕过,岔道交织,叫人难以分辨何去何从。我们的错误也就自然地产生了。绕过一个山头,有条岔道,前面的两条路像对双胞胎,宽窄曲直形状印痕都难分伯仲。一位山民从山上下来,背着沉沉的柴薪,像一座小山压在头上,遮着了头和脸,甚至辨不清男女老少。问路,也许是背上的东西太大太沉,山民咿哩哇啦,头也不抬,好像说的左边,我们便踏上了左边那条路。这是一条典型的山道,缠绕在山野林间,像一头野牛身上的一根无关紧要的毛细血管。路两旁的花草树木繁杂而充满野趣,灌木乔木荆棘藤蔓都不像人工栽培,可以肯定,从它们脚下厚厚堆积的腐叶,以及苍老的枝杆上的苔藓,便可以解构出无数物竞天择的故事。长高的树的技杈挽在了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令天空隐蔽而压抑,没有因为这地上的小路而分隔出一条像样的缝隙,让阳光无拘无束地照耀下来;少数挤出阻拦的阳光碎片,把这山路和山路上行走的人,打扮得斑驳而迷离。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脚下的山路。先哲说,路是从荆棘中践踏出来的。眼前所见,让我对这话的准确产生怀疑,至少我们眼前的山路,不能这样说。所谓践踏,最多是它的父辈母辈诞生的一段简历,而不是现在这路的历史,这从这路面的构造、形状、痕迹可以得到证明。路面是由不规则的红砂石块铺就的,虽这些石块肯定就产于这山不远的某个地方,但同样可以肯定的是,它们已不是原始的践踏的结果,而是经过人工的开采打磨,才会集到这路上,改变了这山路的坑洼与泥泞。在我的目光与路面对视的一瞬,有一串迷惘便在我的心中萌生:这坚硬的红砂石块,为何留下两道深深的印痕---我们每一步的行走,尚不能从路面带走几粒完整的砂子呀!何况这并不是交通要道,并没有车水马龙,行人远不及林中的飞鸟和路上的蚂蚁。我想追寻那位第一次践踏上这片土地的人,遭遇了多少长蛇猛虎,目睹了多少飞鸟落雁;那个采石铺路的人,又经历了多少石破天惊,风雨泥淋;还有那些从这条小路走进山里,走出山外的人,他们带走了哪些砂子,磨破了多少双鞋,留下了哪些足迹。我的心里竟是一片茫然,仿佛仰望苍穹,面对茫茫的星空,去寻找河外星系的某颗神秘行星。
  究竟是一些什么样的人,常年在这小路上行走?这时,我们才感到,这似乎不应该是游客走的路,那样寂寥冷清而旷野。当我们察觉到这一点时,已来到一座茅屋的跟前。迎接我们,并打破这空谷宁静的,是茅屋里传出的几声犬吠声。这时,我才注意到,这是一种典型的川西山区民居。这屋与我们刚才走过的路,是何等的相融而匹配,一样的旷野,一样的古朴,一样的简约,一样的悠远,仿佛是上帝的神来之手,刻意巧妙地把这样的屋,这样的路,安排在这样的山里。在这样的深山野岭,一家人该怎样生存生活?我有点隐隐担心。
  这种茅屋我熟悉,儿时,在农村,家里就是这种茅屋。眼前的茅屋不大,U字形结构。正房3间,高而阔;两侧的转角耳房和偏房,略显矮小,整个茅屋显得主次分明,结构和谐。按照川西民俗,正房中间应是堂屋,是供奉先人灵牌和祭祖拜宗的地方。两侧主屋的安排则有讲究,儿女小时,是主人房;女儿出嫁,儿子婚娶后,它便成了一家主心骨的儿子儿媳的卧室,老人则退居到了转角的耳房。变的是居住对象,不变的是它的主室地位。偏房是茅屋的辅助部分,一般是饲养家禽家畜的地方。正房、耳房与偏房之间的U字中间,便是一个自然的院坝,在川西农村叫地坝,地面用红砂石板镶嵌而成,是茅屋的重要组成部分。我知道,主人迎客送友,晒粮凉衣,都少不了地坝的作用。地坝边有几株桔树,挂满了果,是这一带有名的棚柑。时值深冬,果已满身金黄,像满天星般,点缀在一簇簇浓绿里,装饰出一幅清新而单纯的农家小景。
  茅屋的顶是草盖的面,不是山中野草,而是麦收后的秸,几度风雨,已褪去它收割时的光洁金黄,显出几分陈旧衰竭。盖屋面的关键是要把椽子找平,防止因凹凸不平而积水。盖房时,木匠先要牵出墨线,对准椽子的两头一弹,沿着墨线栽弯取直,再安装在房柱上;然后,用竹片在椽上扎出平整密集的网,再一层一层,把麦草或稻草扎在竹片网上,形成层层叠叠的草帘,屋面就盖成了。时间长了,最顶端的草帘在日晒雨淋下,便粘合在了一起,结成一层乌黑而绵密的壳,成了草盖面上的一种保护层,夏可隔热,冬可保温,雨水顺而流下,屋内便冬暖夏凉,风雨无扰。茅屋的四壁是土墙,不是未经烧结的泥土砖镶砌,而是用厚厚的模板夹持,中间用山中黄土填实,一层一层夯筑而成,厚实而坚固,有的甚至经百年而不风蚀。
  听见犬吠,屋里蹒跚走出一位老妪,后面跟着一位小孩。老妪一声呵斥,狗便住了声。老妪打量着我们,先是略显诧异;待我们说明情况,她便呵呵一笑,连说走错了,走错了,在前山岔口应走右边的那条路。我们的错误得到印证。口干舌燥,索性讨杯水喝,老妪说没有开水,就用这桔子凑合吧。说着,笑颠颠地搬来一条木凳,往上一站,就摘棚柑,真担心她摔了下来。我们说还没过枰,不好付钱。老妪说付什么钱呀,自己树上长的。这时,我们才发现,老妪说话声音清晰明亮,一声一个笑,十分热情豁达健谈。从与老妪的交谈中我们得知,她已83岁,儿媳背柴禾下山卖去了,儿子、孙子和孙媳在深圳打工,她和崇孙在家里。家里已准备在明年春拆掉茅屋,修新房,新房的样式是在深圳打工的孙儿孙媳选定的,不比这里城里的差。
  老妪的言谈中充满幸福满足的神情,饱含对明天的憧憬与向往,一串串笑声在茅屋里回荡。我感到我开始的担心是何等多余,我从小就构筑的城市梦城市的幸福和向往,仅在顷刻之间瓦解。或者说,我现在更加担心,这样的茅屋,该不该从这样的山,这样的小路,这样的旷野幽谷消失。
作者: 以成年未成熟    时间: 2005-1-13 1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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