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
标题:
[散文]利物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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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你我她
时间:
2004-7-28 08:22
标题:
[散文]利物浦
利物浦是一直向往的城市。这种向往主要来自于多年以前看英超的经历。喜欢那纯正的红色,一片片地堆满了整个体育场。福勒,欧文,还有那个一头金色鬈发跑起来摇摇晃晃的麦克马纳曼。记得大学毕业那年,大家穿着印有校名的白色T恤合影,我和一个也是球迷同学,互相在对方的衣服上留下了“利物浦—麦克马纳曼”、“纽卡斯尔—席勒”。
终于去了利物浦,有点假公济私的味道。那时到英国读书已快一年,学期将尽,学校突然同意可以去外地采访,于是我们这些穷学生就拼命地找借口到远方去。我的目标是利物浦,不是麦克是马克,和体育也算有关联,只是他出现在球场时不会穿红色的队衣,而是全身赤裸。这时,麦克早已到了西班牙,在那个球队他连主力都很难打上;我对足球的狂热也已经退烧,偶尔打开电视才会惊鸿一瞥地看到他一如既往地喜欢粘球过人。马克则大不相同了,不久前他才在英国最著名的英国最盛名的Ascot赛马会上裸奔,风风光光地把那些戴着高帽穿着礼服正襟危坐的绅士淑女们惹得大笑。那为期五天的赛马会我也去了,只是当时我忙着把盘子从厨房端到餐桌上,除了那一桌上友善的老头老太和几个同事外谁也没在意。不过我还是很高兴地和他在电话里套近乎,才发现我们工作的不是同一天。
从伦敦到利物浦要三个小时的车程,那天火车很争气,没有误点,到的时候恰好是正午。在车站附近的酒吧里,马克很绅士地为我买了饮料,然后操着他浓浓的北方口音绘声绘色地讲述他十年前第一次在香港裸奔的经历。他非常热爱他的工作,并不是为了钱,而是因为只要花两分钟脱光衣服就可以把几万个人逗乐。那一刻我有些感动,觉得就立场而言,支持马克比支持任何一支球队或一位选手容易得多,也开心得多。让我高兴的另一点是,采访只花了半个小时,我还有四五个钟头可以逛逛城市。我们在市中心告别,他热情地指给我海岸和披头士纪念馆的方向。是的,我当时已经彻底放弃了去俱乐部的念头,一来夏季停赛,二来利物浦队的俱乐部在郊区。可是海边还是要去的,《傲慢与偏见》里面的伊丽莎白的那个姨父或者舅父好像就在利物浦的码头做货运生意的,据说披头士的那艘“黄色潜水艇”也泊在岸边……
很多人都说英格兰的城市是很相似的,如果光是看市中心和居民房,的确如此。可是仔细辨别的话,还是有些不同的。也许是因为相对北方的缘故,利物浦的建筑和大海都给人开阔的感觉。不过这种感觉也许有欺骗性。比如我所比较的对象,一个是布莱顿的沙滩,一个是卡迪夫的海湾。前者是著名的旅游地,我在那里也是匆匆地停留了一天,留下的印象也就是很旅游。在卡迪夫的日子倒长,六个星期,不过当时正值夏天,去海湾的时候更是遭到烈日的暴晒。而这次在利物浦,却是个阴天。阳光底下的风景就像西洋画,而且是印象派的那种,色泽鲜艳;而阴天底下呢,便是水墨画了,还是那种有意印成黑白色或咖啡乳白色的仿旧照片。单说色彩的话,利物浦确实单调了一些;不过强烈的黑白对比下却有硬朗的感觉。
我坐在长椅上啃面包,一面看着一群小学生在四周追赶鸽子。追的人和逃的鸟都忙得不亦乐乎,不肯停下来等我这个业余而害羞的摄影师。于是我只好把相机对着大海,那奔腾的波涛总不会辜负我;又找了一个游客模样的人,把自己也塞进了镜头。一回头,发现那群小学生已经在老师的指挥下笔笔直直地站定,紫色的校服把城市的灰白衬得生动起来。他们的老师还在反复取景,我已忙不迭按了快门。
然后沿着海向那个叫阿尔伯特的码头的地方走去,那些风雅的场所都方方正正地聚在那里等着像我这样的过客。走着走着就想到了上海,便觉得眼前的并不是什么大海,不过是一条淡褐色的江,凝神向对岸看去,想去找东方明珠的影子。远远地又听到了披头士的老歌,心里潮潮的,想着这一回大约可以好好煽一把情。
最先看到却是泰德展览馆。也好,泰德向来以它的免费吸引包容着广大的朝圣者,我欣欣然地走进去。底楼的第一个展厅是德国的现代派女艺术家丽贝卡·霍恩。她的作品我自然不懂,不过看新鲜也是好的。其中的有一个叫“表演一”的电影短片一下子吸引了我,理由很简单,她的表现手法正是我要做的纪录片的中心话题:裸体。于是我掏出了MD和话筒,开始做我最不喜欢的功课:蹲点采访。
终于等到一群同样感兴趣的艺术系的女学生,她们很高兴地接受了访问。不过看得出她们实在也讲不出什么有建设性的观点,于是不好意思地对我嘻嘻哈哈一阵子,然后找来了她们的导师。那位导师反复强调她很喜欢这位艺术家,接着又很抱歉地对我说,她还没仔细看过这个短片,也不知道要该说些什么。
这个插曲无疑改变了我的计划。我的时间已经没有原先以为的那样充足到可以让我抒情了,更重要的是,我的聪明才智全都涌向了我那悬而未决的作业——如何自圆其说地用上这些并不出色却又来之不易的资料。鸡肋总是让人伤脑筋的。我没有去看披头士,因为那天我忘记带眼镜。我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说服自己,一个朋友曾说那地方整个就是卖CD的。不过路过纪念品商店的时候,我还是犹豫了一下,想想要不要买张明信片寄给远方的朋友。也正是那些琳琅的商品,提醒我已经很久没有逛街了,于是,我即刻朝着那打折正浓的市中心走去。
当我提着精心淘来的服饰向车站冲去的时候,我甚至没有回头再看一眼城市。看不看有什么不同呢,那热闹着的永远是热闹着的,却不是能留在我记忆里的利物浦了。直到坐上火车,我才突然想起刚到英国的第一个周末,在卡迪夫的街头看到一群远道而来的利物浦球迷,他们包了好多辆大巴士鱼贯似地涌向千年体育场。我记得有很多张笑脸,金色的头发,那是我第一次感到英国人的洋溢,也是唯一一次那样近距离地看到那纯红色的球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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