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

标题: 看到花朵 [打印本页]

作者: mengxiao 时间: 2004-7-12 23:57
标题: 看到花朵
中国这国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

车厢里充斥着各种身份的人。天气正是让人烦躁的景象。

我和大头挤上列车的时候，发现我们的一个位子被人占了。

靠窗的座位上大模大样地坐着一个浑身散发馊臭的家伙。

我从嘴上取下车票。扬了扬说，这是我们的位子。

我看清了他的脸，因长时间未洗，如一块棕色的抹布。

他咧了咧嘴。似乎笑了笑。但又把头转向窗外。

这让我愤怒。我重申了一次。请你起来。不然只好对不住了。

他没有动静。

爸爸，你看我给你买来的啤酒和烟。

是一个小男孩。一只手拿着一瓶啤酒，一只手拿了一盒烟。

我失去了耐性，我把手伸到他肮脏破旧油腻的外衣上。

他敏捷地盯着我的脸。沉着地说，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我抓住他的一只胳膊。

放开我爸爸。

我的手被小孩用力打开，他叫，不准你打我爸爸。不准。

乘客都往这边看。大头拉住我说，算了算了。

我亦无计可施。讪讪地收手。

孩子坐在他旁边，抬了头气咻咻地看着我们。

小宝，挤过来一点。让叔叔坐。

我肺都气炸了。

列车在我们无言的对峙中驶出城市。

简直无法忍受这样的侮辱。

车厢里有了秩序，但仍有一些站票的人开始来回逡走。

车外的景物单调地穿过。我站在两节车厢接头的地方抽烟。

象是一个流浪汉。也是可怜，还带了小孩。

想到十多个小时才到成都。我不禁丧气。他妈的怎这样倒霉。为了买票，排了一下午的队。还因为乱丢烟头，被瞄准逮到。罚了五元。

好漫长的路途。都是因为学生，穷。

我回到座位旁的时候，流浪汉又和人发生了争执。

这次是和他对而坐着的一个漂亮女子。

女子要打开窗户，流浪汉制止。

他的理由是他在感冒。不能吹风。

那孩子不见了，可能是跑别处玩去了。

女子怯怯地坐回座位上。

他旁边坐着公务员样的男人迷惑地从报纸后面探了探头。没有吱声。

我冲口而出，你这样也太过霸道了。这样热的天，谁受得了。

你的良心都让狗吃了。

流浪汉涨红了脸。我感冒，不能吹风。

你骗谁你。你这样子象感冒吗，一边抽烟一边喝酒。我觉得你很可笑。

流浪汉不吱声，嘴里仍是叽哩咕噜地强辩。

我很毒地说，你也就这素质。无可救药。

他开始搓身上的汗泥。粗鲁地喝酒，发出很响的声音。

女子对我说，别跟他计较了。我带了扇子。

我脚都站麻了。大头，你就不会让让我。

我和女子有一搭无一搭地拉扯起来。打发无聊的时间。

流浪汉不停地抽劣质烟，女子只好使劲地扇扇子。

她是那种我喜欢类型的女子，有明亮清澈的眼神和异国风情的好看的脸庞。

果然她有一半是维族血统。

在我们学校里有维族女孩子，都是又漂亮，而且能歌善舞。

啊呀，你真有眼福。

你到哪去呢。

x城。你呢，去哪里。

我在成都读书。收假了。

嗯，成都我去过，那地方什么都好，就是天气让我受不了。

是。头一年的冬天，我就脚上起冻疮，一到春天就痒得受不了。现在我的脚正在不停地相互搓动，可又不敢脱鞋子，怕臭上加臭。

我看到公务员笑了笑。我们心照不宣微笑。

我的心里一直很不愉快。

我和小云的感情也在假期破裂。我们友好地分手，大家都不再是小孩子，都有了理智。

在爱情上，没有理智的人是痛苦的。因为彼此的将来，都无法由我们来决定。我们就因此分手了。开诚布公。甚至没有最后的吻别。原来许多的东西，都是经不起考验的。

但我知道双方都有着痛苦。只是时间可以洗掉一切的记忆。我得为自己的将来考虑。她也是。这是最现实也是最真实的。

我还是一直想着小云。

这个叫小梅的女子让我心动。她用扇子掩嘴而笑时的眼神，直接，有趣，自然流情。

我感觉愉快不已。

在我状态好的时候，我是一个自认为有魅力的人。说话幽默。讨人喜欢。

我说，我问你一个小问题，好不好。

好。但是不要太难。

好。你看，现在火车已行驶着，你知道从起点站到你下站的地方是多长时间，我是说正点到达的时间。

好象是四个多小时。

好。假设是四个小时啊。你说，当火车行驶了一半时间的时候，也就是两小时的时候，火车在哪里。

在。。。半路上呀。

哈哈，错。

那你告诉我，在哪里。我想不出来。

其实很简单，只不过是个脑筋急转弯。好吧，看你好学的样子，我就大方点告诉你了。是在铁轨上呀。

她清脆的笑声如轻风拂面。

后来，我知道其实许多的人喜欢在路上的感觉，不是仅仅因为前面有美丽的风光。而是，在路上，我们有时候会遇到许多的我们想不到的事情。就象一部小说，也许前面的大部分都是平淡无奇的，但是，最后的结局，会给前面的所有枯燥注入活力。

我们在路上遇到的人，是不在路上行走的人无法体会到的。也许会是一种传奇式的。如果你不经历，你就永远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最意想不到的事情。

比如会一见钟情。

为了不影响我在女子眼里的好印象。我只好摸到两节车厢接头的地方过过烟瘾。

这个地方也不是我的专利。有许多民工模样的人横竖在那里，嗬嗬的大声笑。

其间火车在一些小站停留。有小贩飞快上来兜售各种五花八门的食品。大声的讨价还价。

小孩的种种哭闹和大人的喝斥。面无表情的乘务员目空一切的走来走去，种种令人不快的味道。

我发觉我对这女子有了一种依恋。

想知道她的过往，千方百计地想出种种巧妙的段子，以博红颜一笑。

应该对我有着好感。我已越来越强烈地肯定这种自我感觉。从一切迹象来说。并非没有机会。

她也是在一所学校读书，而且我轻描淡写地问她，你男友在哪读书的时候，她的脸还微微地红了。

我喜欢羞涩着的女子。她们无一例外地在这个时候最有女性的情怀，非常迷人。就象一朵娇柔美丽的花，让我产生真实的美感和昏乱的幻觉。简直妙不可言。

大头历来是那种见了女人就说不出话来的老实人。我并无近忧。但确有远虑。毕竟只是一种偶遇。想要摘下花朵，得动一番脑筋才行。趁热打铁。

机会不可错过。因为时间已进入到计时阶段。我有点焦躁。

灭了烟屁股。呵了口大气在手掌上，使劲嗅了嗅。

感到更加闷热。

回到座位的时候，流浪汉的儿子已蜷在座位上睡着了。

小梅让我坐她旁边的位子。原来公务员已下车。

我一阵狂喜。

闻到她身上女性柔美的气息。甚至微微的娇喘。我突然有些惊慌。身子也有些僵硬起来。

她轻摇了扇子，平静地看着外面。

侧面的轮廓非常柔和优美。

在我有所企图的时候，她转过身来。

她似是微笑了一下，好象故意躲开我的目光。端起放在小几上的茶杯。

茶水被扇子弄倒，我听到她同时的轻声尖叫。

如一朵温暖的花，茶水倾在我的上衣上。忙乱中她的扇子也掉了下去。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是笨。

她掏出手绢，迟疑了一下。说，把衣服脱下来，擦一擦。

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幸福。我心里笑得那个滋味。

流浪汉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神情。这一次我没理他。

她小心地擦了上面的水渍。又把衣服挂在挂衣钩上。对我歉意地笑。我瞬间酥软。浑身无力。六神出窍。可能还有一丝羞涩。

哎呀，我的扇子。可能掉到座位下去了。

我正出神，她弯腰去捡。

我脑海一片空白。

在她侧前倾身的时候，我看到她的乳房。

连衣裙的领口里，一对让人血脉贲张的丰满乳房轻轻颤动，一条深深的乳沟，粉红色的乳罩的蕾丝。挤在一起，雪白地轻晃。

我感到身上的某个部分瞬间控制左右了我。我扭动了一下，调整了坐姿。

她满脸通红地直起身子，松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找到了。这可是闺中密友送我的。

我脸上有些烧。抬起头却遇到流浪汉鄙夷的目光。心跳得厉害。赶快心虚地移开目光。

我只好闭上眼睛装睡。满脑子都是白花花的一片。激动得喉咙干躁，只好不动声争地费力咽下唾沫。

耳边是哐啷哐啷的铁轨声。

这样平静了一下。

时间在流失中过去了。我越来越沮丧。因为刚才的一幕，自己先觉得不自然了。话也就接不上来。

三个多小时过得太快了。

在一个小站，流浪汉和小梅都下车。

她挎了随身的小包，站起来说。

时间过得太快，认识你真高兴。真的觉得好快乐。

我说，有时间来我们学校玩吧。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她轻轻点头。体帖地告诉我，等衣服完全干透了再穿上。

再见。

再见。

我眼看着她消失在人海。想到自己真他妈的不是东西，真他妈的无用，真他妈的整个一怂狗，真他妈的失败。

这一次我真是太悲哀了。

我没有想到。流浪汉竟是双膝以下截肢。

他是用手来走路的。

每一步都击打着我的身心。

我目瞪口呆。

他用一双草鞋垫在手掌下走路，一左一右地前挪。两只空空荡荡的裤管在前行中飘动。

我看到他走到车门的时候，停下来回头看着我。咧嘴笑了笑。

我脸上扯动了一下。凝固在那里。

我打开窗子，心绪不宁。外面走着匆匆忙忙去往何方的人。在路上。

她和他都已成历史。

我感到疲倦。闭上了眼睛。

是从什么时候，会有这样巧合的事情呢。这几个小时的心路历程，比一生还要漫长得多。

我回忆了一切。只有这样想，也许只是时间，地点，人物的发生，是上帝安排好了的。

象传奇一样不可议。

我取下衣服。盖住上身。

突然想抽烟。

点燃一支烟，一切都随风。

我呼出一口气的时候跳了起来。

我的钱包不见了。

里面只有一张字条。

她说：我们的计划天衣无缝。如一把精确的手术刀。从未出错。

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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